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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郑鸣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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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僧笔记(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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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发表于 2007-5-24 12:47:51 | 只看该作者
学习了!
32#
发表于 2007-5-24 13:10:55 | 只看该作者
牛人!因为牛所以高,因为高所以寒,因为寒所以寡,因为寡所以牛!
33#
发表于 2007-5-25 20:18:59 | 只看该作者
哈哈!
3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21:43:54 | 只看该作者
五月二十四日      夜读•灯及其他

傍晚,电用完了,银行也已下班,只好秉烛夜读。烛光摇漾,儿时的景象便似洛神转眄而逝,遗情想像,顾望怀愁。

彼时家贫,还没有电灯,即是油灯也很节省。大约在初二(96年),家里才接了15瓦的白炽灯,除了晚间招待客人才亮会儿,多半还是点油灯的。暮色渐浓,母亲把洋油灯放在灶台上,这样可使灯光照得远些,然后做饭炒菜。上学了,母亲就用墨水瓶自制油灯,油是节省了,但灯不大亮,还冒着黑烟。再大些,换美孚灯,灯焰上有金属小罩,外有玻璃罩,起拢火和上下空气对流作用,比别的灯亮。尽管这种灯的火头可以调节大小,但玻璃容易熏黑,因此烦的是天天要擦玻璃罩。母亲也教过我制作油盏头,那是在小盆子里倒一点豆油,放一截灯草在里头,点着,便是诗里的“一灯如豆”了。

尽管母亲吝惜灯油,见我读书,也没有闲话。她或在一旁纳鞋底,或穿木珠,或脱玉米,很少闲着。自己困了,至多呼我早睡,别累神了。古人有三上(枕上、马上、厕所)读书法,我则除了将“马上”改作“路上”,还在烧镬孔时,借着些微炉火,扫视几行,饭时也手不释卷,因而闹了不少笑话,一回把饭拨到衣领里,一回将筷子戳进鼻孔,幸好只流了些鼻血,从此母亲见我吃饭看书,就要唠叨。唠叨久了,耳朵顺了,我自也如常把卷,并无悔改的意思。母亲也看顺眼了,只吩咐我小心,我嗯声点头。

那时,家无藏书,除了马恩毛选,便是从舅舅那里搞来的诸如《薛仁贵征东》、《杨家将》之类的一箱唐宋英雄传奇,但内容多夸乏奇谈,并未勾起我的兴致,只好掉首抄摘马恩的粗体字句,比如“我算不了什么,但我必须主宰一切”、“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等等,当时都可探喉而出,却不敢炫耀,因为墙壁上刷有毛主席“谦虚谨慎,戒骄戒燥”的训导。

世有“好书消夏”之说,但那时无空调无风扇,奈何汗流浃背,衣衫尽湿?只好房门深闭,坦胸露背,脖子上挂条湿毛巾,手摇蒲扇,簌簌翻书。某日,一女生扣门,我光着膀子迎客,被伊斥为登徒子。不过,比起顾栋高的“裸读”,却也逊色不少。顾是康熙辛丑进士,深于经学,自幼未尝一日释卷。他掌教淮阳时,夏月里闭门读书,天气闷热,索兴将衣服尽数脱去,寸丝不挂,手执一卷,高读不辍。正巧有朋俦叩访,从门缝里看到这番“裸读”的景象,不觉失声大笑。顾进士这才慌忙穿衣,倒屣而迎。兹事时人引为笑柄,但在我看来,倘若不能了“无牵挂”,何以一行三昧?

或问学问之道,我说这事非假天才,需要力学深思,愈日累积,并顺手做了篇七绝送他,说“未能舞鹤凌空去,且踞谈经夜下帏。向使狂名驴背得,任梅花笑玉山颓。”西汉大儒董仲舒“下帷讲经,弟子传以久次相授业,或莫见其面,盖三年不窥园,其精如此。”唐朝宰相郑綮,善于作诗,僚属常向他索要新诗。一次,又有人登门索求,郑綮颇不耐烦,随口说道:“诗思在灞桥雪中驴子上,此处何以得之?”《北梦琐言》说“盖言平生苦心也”,但问者终究不解,不知你呢?

[ 本帖最后由 郑鸣谦 于 2007-5-25 22:0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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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发表于 2007-5-25 21:53:07 | 只看该作者
原来郑子读书也有凿壁偷光的时候,我小时若有一半郑子这般好读书精神就好了。

[ 本帖最后由 abracadabra 于 2007-5-25 21:56 编辑 ]
36#
 楼主| 发表于 2007-5-26 00:32:53 | 只看该作者
五月二十五日 与水有关




我住的村子叫水碓头(在南山,非城里的水碓头),许是村里原有水碓的缘故。这“碓”字,大抵颇为难认,村里的公告也常写作“水对头”,到了身份证上却讹成“水堆头”,使得填档时,犯了不少麻烦,可见秦皇“书同文字”的远见了。


村子不大,住着二百来口人家,分三姓挨次排开,如柳叶般泊于蝴蝶岩下。村前是一湾碧玉的小溪,溪水宁静,倒影着两岸稀疏的芦苇、蜡蓼,不时有翠鸟掠水飞过,梭地一声,便叼起一尾小鱼,落在不远处的芦苇上了。

我家住在村头,下几步石阶就是小溪。平常是枕着溪声入梦,如果连日大雨,溪水暴涨,水就会漫到床底。这情形并不多见,依约有那么两回,但都非亲见,只听母亲说:一回是水半夜漫上来,你爸怕你们醒了,吓落胆了,叫我抱着你们从后面逃脱,他呢拿皮杓斛水。还有一回,水漫到床头,我和你爸一人抱一个,站了一夜。其实,在我读五年级(94年)前,家里就一张两头柜铺的床,但不够大,因此在靠墙的地方殿上砖头,加了两块木板。冬天时,铺些稻草或藁荐,加领草席。夏天,去了稻草,换篾席,睡前用凉水擦下,这样睡着阴凉。不过,我喜欢睡地,就那么铺一张塑料薄膜,把鞋子放在下面充当枕头,一样“高枕无忧”。谷子大都放在两头柜里,堆久了会生蛾,人睡其上,经常会被咬出许多红色斑点。虱子也多,那时也买不到什么药,就用浸过敌敌威的棉团装进空火柴盒里,塞入藁荐,大抵可以去虱。


大水退去,地上溜着鳝,跳着石斑,终逃不过被捕杀的运命。最让人可恨的,却是横行的螃蟹,举着钳子,耀武扬威。我被钳过几次,这回就学乖了,换用火钳一个一个夹进瓶子。待做饭时,照旧用钳子挨个夹出,往灶孔里烤,俟蟹壳泛黄,就可以吃了。稍谙人事后,不知何故,每每大雨如注,风声劈面,我都打伞立于晏阶,脚下是黄河滚滚,流石隆隆,那浪头忽如马,复似牛,翻作龙,奔腾万千,让人猛生几许豪气,偶有水箭射来,也不眨眼。雨停了,水势依然浩荡。折一支芦苇,把穗去掉,临流吹起,乌乌作响。哥爱好钓鱼,这时他从抽屉里偷一支针来,用火烧红,然后用钳子夹着针头,轻轻一弯,就是一只漂亮的鱼钩了。穿上线,穿上泡沫做的浮子,系在苇竿上,施施然带我去翻粪坑边的石头——这里是蚯蚓的乐土,每块都有,几不落空,有的很大,黑糊糊地,神情倨傲,懒懒地游动,懒得理它,接着翻,我们只要细小暗黄的,黑色的多半很臭,据说鱼儿也是不吃的。哥潇洒把蚯蚓穿在钩上,往水里轻轻一投,但从未钓得鱼来。他坚持说,做大水时,鱼都逆流而上。我斜睨几眼,并不应声,他也把心神贯注在浮子上了。不过,有一点却是事实,即大水过后,水中的鱼儿明显多了,有时溪岸的水沟里,也能见着几尾三指大的石斑。


前年夏天,我因病回县城小住。傍晚,哥说钓鱼去。
“哪里?”
“始丰溪。很多人在那里放竿,有的一晚能钓几斤。”
“就你这水平,鱼瞎了,也撞不上的。”
“也不一定啊,鱼饵相似,水流也同,别人能钓,我就不行?别以为你钓过几条,就了不得了。”
“我下钩时,心里想的是我而不是鱼,眼不眨,心不跳,鱼也判断不出这饵是我放的,所以容易上钩。你呢,一心想鱼,当然事与愿违。钓鱼如此,何事不然呢?”

[ 本帖最后由 郑鸣谦 于 2007-5-26 00:34 编辑 ]
37#
 楼主| 发表于 2007-5-26 05:19:36 | 只看该作者
五月二十六日    我是黑人


我是黑人,并非指我的肤色,而是在22岁前,我没有半分土地。我生在浙东一个贫困农村,那年正值12大,这次会议提出“实行计划生育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从此,我们一家四口,就靠着一亩三分地,清苦度日。
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替人割早稻、种田、扛毛竹、做砖瓦、烧窑,这些都在近地,不是西乡,就是北山,最远也就仙居、黄岩了。大约在10岁那年,父亲去了宁波,和大舅一起在一家建筑公司作装卸工,三、四百斤的沙石子,他都能轻松地甩上车去,因此,比别人多赚几个辛苦钱。
母亲在家留守,因为孩子尚小,亟需管教。家里的农活,便落在她肩上。当忙(即农忙)时,父亲会回来住几天,大抵一年两趟,一是割麦,一是割稻。至于做田岸、削草、拔豆、扦番莳、剥玉米之类,未上学前,母亲会带我哥俩同去。但非要我们干活,而是怕孩子留在家里,被人欺负。那时,我们都很听话,不需吩咐,总能干出些活来。
不过,我总盼望着父亲。有时坐在田垄上,和哥哥指着远处地黑点,打赌是否父亲。我们也知道,这是无望的,但还是乐此不彼。父亲不常来信,到了晚上,我和哥常在油灯下,一遍一遍翻认他的字迹。母亲读过三年书,认字不少,如果不是外公的偏见,读个大学,也非难事。但母亲并不埋怨,对于三岁死了父亲,而后随母转嫁的她,很知足,毕竟是寄人篱下。大抵说话时,母亲就教我数数、认字,没有纸笔,便画在地上,吃饭时,她会说“这是米粥”,然后指头蘸水,把字写在桌上,我也终于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六岁时,已认得二千多字,简单的加减乘除,更不在话下。接着,她自知无力再教,便请上过初中的小叔、姑姑教我,他们也很尽心,我也乐得听从。此后,几乎给父亲的所有复信,都出自我手,母亲乐得在一旁闲着,穿她的木珠坐垫。
父亲每次回来,都不忘带了吃的,比如西瓜、面包、鱼片等等。那时,宁波人不吃猪皮,价钱也便宜,父亲就背数十斤回家,把毛去了,稍稍浸水,捞出来煮黄豆,或先在锅里炸去油,然后和豆面或白菜煮,不管那样对平时鲜于吃肉的我们,往往大啖其口。这时,母亲会差我去买酒,我拎着铅壶,欢奔而去。路上遇见玩伴,定会大声喊“我爸回来了”,那自豪,那幸福,溢满心窝。
父亲喝着老酒,点支烟,哥烧着镬孔,母亲朵面皮,油水在锅里吱吱响着。我粘在父亲脚边,把所有的欢欣苦楚,一一说与他听,还不时罗织哥哥的罪状。我哀求父亲不要出门,他摸摸我的头,叹息道:“不出门,哪有学费啊。记得要好好念书,不识字,在外面走步路也难。要听讲,不能惹你妈生气。还有,我不在时,你们兄弟要团结,俗话说‘兄弟齐心,齐力断金’。”“爸,小弟我会照顾的”,哥插了一句,“你就甭担心了。”儿时我很强横,哥只长一岁,却事事迁就我。他读幼儿班时,学校发得的果点心,他都一一带回,分于我吃。母亲忙农活,他就忙家务,洗衣做饭,样样都会,还不时督促我的学业,俨然担起“长兄如父”的职责了。
大约到七岁,超生罚款才告结束。以前老有人笑我是黑人,吃白饭,这时我以为不用罚款,就已洗白了。所以,当有人再喊我黑人,我就和他斗架,非要他改口为止。因此,挨了母亲不少批评,她正告我:“你一天没有土地,就是黑人。不过,他们不养你,爸妈还有哥哥会养你,你吃的是自家饭,不偷不抢,站得直,行得正,碍谁惹谁了,管别人瞎说。”
父亲在外,母亲常告戒我们不能寻生事,与人争持。某次打纸拍,W输了赖帐,哥性格倔强,不依不挠。W仗着体格,把哥打了。我正巧喊他吃饭,哥立在墙角,畏缩不敢进门,大抵怕惹母亲的不虞。我当下大怒,问明究竟,便找W的父母理论,不成,转身就抓块石头,杀回甸场。W见我脸色阴沉,拔腿就跑,我紧随其后,不紧不慢,就这样从村头追到村尾,兜了好几圈。他哭声求饶,我发话“如不连带父母一道来认错,我就砸死他”。他慌了,往家里钻,哀求父母,当晚就全家过来,把我妈弄得满头雾水。
夏季到了,溪水干成泪线。我家的田是进水丘,本不虞田水,但常遭人决水口,偷田水,于是稻叶枯黄。至于谁偷田水,本来明显,但找不着现证,徒唤奈何。母亲怕黑,沿途要经过一片坟地,所以常叫我作伴,哥则留下看家。走过蛙声一片,抬头星月点点,有风吹过,能闻见干草的味道,间着几缕稻花香。忽地黑影闪过,提耙直追,停下,一对父子叉腰而立,歪着脑袋,僵持,问责,对骂,几乎动了干戈。
“看你耙耙下,晚上水拿点去,我就不姓胡。”
“呵,豪叔不在屋里,你卵怪作。”
“哈哈,怪是没什么作,除非你不住水碓头。”母亲凛然不惧。
“莲姐,小佬人不懂事,话乱讲,你别当真。你也晓了,一月多没落雨,稻头也抽了,再不浇点水,这季也没什么收成了。所以还请莲姐给个人情,过过田水。”
“给田水,好商量,但人不是这么做的。昨日,你鬼觑觑,用柴竿在田岸戳洞,装作黄鳝钻啊,瞒天过海,也忒痴啊。”
父子沉默。
“我也不是不给你面子,你相我家鸣谦,从小黑人,这点田,如把水都给你了,这稻也没什么好收了。你家人多,没撞着计划生育,每个都分到田地,些微歉收,也不至饿煞。你说是吗?这样吧,间日给你过半日水。只能过,不能决水口,挖田沟,把我田水拔光。”
父子俩一阵溜须拍马而去。
我和母亲还坐于踏道上,等待第二拨的偷水者。
38#
发表于 2007-5-26 09:24:1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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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楼主| 发表于 2007-5-26 16:14:03 | 只看该作者
五月二十七日      相  戏



大抵岁末农闲,农村有请团做戏的娱俗。据说这是社祭的遗气,在鲁迅笔下,便是社戏了。


请团需钱,大都集资,但非所有村子都请得起,在南山也就只有下汤、前杨、山头郑、上杨这些大村,才间或轮做着,毕竟也少得可怜。因此,哪里做戏,便是上下山村所共同关心的盛事。赶场是必然的。


这些村子旧有庙台,上演时,还要临时往前搭建一个草台,然后施以白幛,分出前后,这样庙台就成了戏班换装之处,平常有人把守,不容村民进出。戏一般做三天,多则十天,但很少,如果一村能坚持七天,在远近村庄就很有面子。于是,这些大村的领导就暗暗较劲,村民也很支持,去年前杨做三天,今年下汤就做五天,山头郑就想着明年做六天。挨到过年,前杨的锣鼓又响了。这时,他们会发动村民,邀亲请友,帮威助势,因而招来山头郑的嫉恨。于是各遣后生,去对方的场子滋事。我们是小村人,惹谁都得掉皮,索性便抽身旁观,任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偶尔也在推索中,吃了棒沾,只好埋怨运气,当然不敢伸张。


做戏既为社祭的遗俗,也是男女相识之所。“暮春三月,奔者不禁。”古时春社,男女可自由交往,如遇见中意的,“饮宴毕,然后婚配”。这“婚配”亦即野合,是上古先民的礼俗。传说伏羲始创婚姻分姓制度,在他之前,皆为野合。孔子便是这“交于田野,桑间濮下”的结晶。此外,苗族的“跳月”,陕西的“单子会”,四川木里俄亚的“米华俄亚”(妇女节),还有台湾高山族的“牵手”,都与上古农事宗教节日,如大褅袷之礼,裸灌之礼,上巳修褉以及播种收获的祭祀有关。其实,到南宋,“绝对贞操要求”还只是理学家的梦呓,及至明清(晚明、晚清例外),这性才被道德包裹起来,俨然“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了。


那时很少同村联姻,在于一个村子多半同族,贸然结婚,会乱了辈分。但平时大家忙于农活,村子也不相联属,分散于各个山哈角落,只有趁着“市日”,或这种相戏的场子,才物色起人选。所以,我们也称“相戏”是“相人”。若对上了眼,挤过身去搭腔。姑娘都是有女伴的,三五成群,自不怕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也有矜持的,往往让女伴探话,自己则躲在身后,察看他的举止,但不管怎样,都不会当下和人红脸。散场了,姑娘们打着苎骨灯,彼此打趣,笑声如银铃般洒满归途,全然不在乎尾随的人影。有时,会耳语几句,灭了灯,往往在三岔路口,一拐,没了影踪。这时,小伙子急了,划亮火柴,四顾搜寻……如果是被姑娘看上的,这时,他身上怕要挨几个泥团了,但都松软,触身即散,至多脏了新衣,明儿换洗就是了,但总算摸到姑娘的出处了,所以并不懊恼。

请媒婆,写情书,字如蟹爬,每晚猫似的伏在女子窗下。喵喵几声,窗开了,丢下线包,抛下丝巾,也有泼下洗脚水的……如女方的父母不同意,便会动员全家,连及邻人,有如防盗。姑丈家住下汤,相戏时被我姑姑勾了魂魄,而后他托嫁到我村里的同族阿婆前来试探口风,接着,他赶数十里的山路,几乎每天,都会站在村子对面。他向我招手,从衣袋里摸出糖果,对我恍了恍,我疑惑着趟过溪水。糖果吃了,信也交到姑姑手里。没多久,姑姑蒙着红头巾,在姑娘们的牵扶下,出了村口。我死死拽着她那粉红的锈凤棉袄,大声哭喊。那时我想,姑姑不要我了,悔恨着把兜里的红鸡子全数扔到桥下……


我也听说村里的楚材公,长得很壮,胳膊有碗口那么粗。某年,他把苎麻褂子搭在肩上,趁相戏和情人幽会。那晚演过“彩头”、“突头”戏后,“大戏”开锣了。他摁摁鼻子,从鼎沸地人声中退去,转过屋角,步履轻松,身后不远有细碎地脚步声。熟悉的门,熟悉的路,熟悉的气味,合上门,室内荡起无边春色。“大戏” 中,正插演鬼戏,少不了上吊的镜头。戏子看见吊死鬼坐在梁头,翘着二郎腿,冲她笑。她有些胆怯,但戏还得照演。白绫抛上栋梁,打好结,下颌往上一挂,双脚就直了,显然被勾去命了。这边,你浓我浓,啪的门被踹开,抓起麻褂,蹬上布鞋,从二楼的后窗翻身而出。刀光一闪,反手去夺,虎口裂了,血掉在地上,竟也不顾,只一味奔命。命,终于保住了,事也没被戳破,但那碗口粗的胳膊上多了数十道口子,刀口很深,见到白骨了。楚材公豪情不再,在太阳下,拿敲烂的草药捂在疮口上,但不见好转。烂开了,长了虫子,他就用竹签一只一只的挑出来,但依然溃烂不止,终于死掉了。不久,那女子也喝药死了。

有时我想,男女之情既发乎天性,讲究情投意合,何必在乎世俗的“偏见”,把情欲深埋?但当男女成了对方的私产,贴上标签,糊满道德,一些真情必然要归于毁灭。古时如此,现在又好到哪里呢?不合人性的道德,我们是否还要遵循?纳西族的风俗可以光天化日之下男女同泳,碧波温水,手掌推开,水撩到脸上,回眸一笑,踏歌偶奔,“入岩穴,插柳避人”,行人至此,也只绕道而过,不加干扰……此情此景,终究遥想?
40#
发表于 2007-5-26 20:54:12 | 只看该作者
文言文啊文言文,你是我身上的疤。
每次看到那些之乎者也,我就头痛。当然,作为一名文科生,我说出这样的话,我对自己表示一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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