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的书橱

桑吉嘉 · 发表于 2006-10-9 05:13:00

我的书橱1、国庆期间和友人闲聊。他说现在不买书，“太重，搬运实在不方便。”他的青春，是一段广州、北京、上海三个直辖市的流浪史。每次游走异地，书籍都要用火车托运好几箱。折腾了几次，就打消了藏书的念头，慢慢的，买书也意兴阑珊了。这种搬运工的活儿，我也干过。毕业时，我托运了整整10个大箱子的书。长期以来，我自认逛书市、买打折书，占了不少便宜，现在呢？火车一响，倒贴还不够！“一看就是不读书的！”这几箱子的书，铁证如山，明摆着脑子不好用，或者偷懒。会读书的高人确实有。刘义庆的《世说新语》卷二十五说：“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卧，人问其故，曰：‘我晒书。’”他已经不用书橱了。类似的牛人还有一个。《明史》记载了一个福建人周玄，“尝挟书千卷止高棅家，读十年，辞去，尽弃其书，曰：‘在吾腹笥矣。’”我只有由衷赞叹，只好剩下脸红。客居燕京，几年混下来，带回来的行李除了10箱子书，就是一张清瘦和长期营养不良的脸，如果还有什么追求，就落下点对大肚腩的憧憬。我就是这样托运过来的。我知道这种集装箱式的搬运是会被真正会读书的人耻笑的。 2、还有一点也会被会真正读书的人耻笑，不过我还是想说说。笔头一拉开，我就想到要从读书时候说起。我的兴趣很杂，买书和看美女一样，只要感觉对路，切合自己的兴趣，就毫不犹豫地掏腰包。文科的学生和理工科的不太一样，大多以涉猎广泛标榜。加上这个学校出来的学生向来除了本专业其他都懂，这样发展下去，就形成了对学识渊博的向往，这是一个传统。几轮下来，每个文科学生都会有“固定资产”投资增长过快的情况。所以那个时候最大的遗憾就是书橱太小。那个时候（现在也一样）研究生四个人挤在十几平方的房子里面，放了两张高低床和四张桌子之后，就只能往里走一个人。刚开始，买来的书还能整齐放在桌子上，大家都有露脸的机会。但是半个学期下来，就只能打捆，从“东宫”到“冷宫”，往桌子底下转移了。书籍的走红就像明星一样，最多半年。等到狭仄的桌子底下也容纳不下的时候，大家就老鼠打地洞，各自找粮食了。有的在床上横一条木板，把书都堆在木板上；有的干脆就把脸盆架子撤到走廊上，腾出空间来安置书架。我答应不开发票，花了两百块钱，请学校的木匠在床铺和窗户之间的墙上打了四个洞，安装了一个三格的正方形书橱，大概提高了一百余本书的待遇，掸掸灰，把它们放在上头。年轻时的幸福总是单纯，那个时候每天坐在桌子前吃饭，看着凌空在面前五花八门的书，虽然口袋里已经没有多少钱，却有点皇帝选妃的得意，自我感觉好地不得了。但是这种感觉在买了电脑之后就变味了。当时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人。每年春运的时候，我都在人缝里突围。现在宿舍也有了这种感觉。不同的只是春运时票在我嘴里，现在在我嘴里的是米饭或者馒头。穷则思变，最后我把桌子横亘在床前，留出一个屁股的位置，每天爬上爬下床都让你像滑梯。以书当墙、以书当床，我这样过了几年，幸亏健康状况没有恶化。 3、谈一场恋爱就像钓一次鱼。在河里撒下一大把米，发挥作用的只是其中一粒，上钩的也只有一条（海钓除外）。买书就不一样。有时候明知道没有鱼，也要撒一大把米，还自己安慰：“从娃娃抓起”。我的买书，有点“兼容并包”。专业书自然不在话下，凡是新出的或者本领域内经典必读的，一概看到就买，绝不犹豫，糊弄人得有几把刷子，混饭吃的工具不能含糊。然而一些可以含糊的历史、文学、哲学、佛学，我照样撒米，意趣浓厚得常常让我改善伙食的计划流产。北大图书馆是个很深的鱼塘，淡水的、咸水的，什么都有。一些外文版和港台版的让我痴迷，但是研究生一个月280元的补助，不是买不起，就是买不到（相对前面的，这像是借口）。“总是夕阳无限好，管它近不近黄昏”，大家就想办法复印。有需求就有供给，在竞争市场中，价格是由供求规律决定的。校内的复印就是检验供求规律的最好地方。这是我经历的所有地方中最便宜的，每页价格只在6－7分左右。一本书复印下来，往往只要10多块钱，比原版还要便宜。所以到了后期，我就像老鸨一样，手里捏着一堆复印店电话。这些店上门取货，微笑服务，一个电话就来收走十几本。这样的积累速度，造就了我毕业10大箱子的固定资产。但是书来得快，最后大多还是成了演唱会上挥舞着荧光棒的双手，黑压压一大片，成就的只是几个神采飞扬的明星。当明星什么滋味不知道，但是当粉丝什么滋味，我清楚。每次一想到物以类聚，当惯了平民的我就强烈渴望有个够大的书橱，好让每本书都能露个脸。 4、接着上面的叙述，我不说你也知道。带着憧憬的我在杭州领到第一笔工资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整整三个棕色大书架，填满了一面墙。我讨厌那种装上有机玻璃拉门和铝材滑道的书橱，这严重影响了我的阅读快感。我选择开放的，虽然容易沾染灰尘，可是我不喜欢看书的时候也像雾里看花，带着朦胧。运来的书刚好塞满两个架子。我知道，接下来的也很快跟不上需求。一年之后，杭州江城路上的旧货市场上已经3次出现了我买旧书架的影子。我乐此不疲地在书店、宿舍、办公室之间奔波。要是谁喊我去逛商场，还不如杀了我。我不可遏制地越来越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阿根廷的那个老头，博尔赫斯，说:“我心里一直在暗暗设想,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我应该距离天堂不远。今年夏天，我经历了一场痛并快乐着的事情。为了美好的前程，好友毅然放弃本地高薪职位，回北大读书。这让我很沮丧。难过我就不想多说了。他说上我家来，这些值点钱的玩意儿，你看上就拿走吧。他指着电视，我摇头；他指着衣柜，我摇头；他指着书架，我点头了。我只要他两个书架。我花了20块钱，雇了一个农民工才把这两个架子搬回家。这让我很开心，但是干活的农民兄弟很不满意，“早知道，20块钱我肯定不来的。”这两个庞大的架子让他在骑车的时候满头大汗，摇摇摆摆。我很不好意思。付钱的时候我送他一枝冰棍。多年来，我感觉闭着眼睛都知道自己藏书摆放在哪个位置。买来的书、用过的书都是见缝插针，随用随放，加上现在的出版物开本不一，整体看上去高低不平，有点杂乱。好友的书架入住之后，我开始学李敖的方法，分门别类，建立一个整洁、便于检索的书房。藏书中哲学尤其是佛学是最大的一块，就单独一个柜子。历史类其次，就和复印的各类本子合用一个柜子。文学和其他社会科学类就共用三个大柜子。这样一目了然，我想今后就不担心花费很多时间在找书上了，这为我今后依靠卖文为生奠定了扎实的基础。忘了说一句，我还冲洗了两张胡适和一张费孝通的照片，放在房间里。这让我感觉好点。见贤思齐，大概我骨子里是个文人。也就是经常被蚊子咬的人。<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8" month="10" year="2006">2006-10-8</chsd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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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月影 · 发表于 2006-10-9 05:14:00

沙发坐了先~~

桑吉嘉 · 发表于 2006-10-9 05:15:00

注：“国庆期间和友人闲聊。”某友人我就不说出来了。

红楼月影 · 发表于 2006-10-9 05:24:00

哈哈，很多情节似乎也在我身上出现过~哎~还记得这次搬家的辛苦，帮忙的师傅说光你这些书就有的忙了。搬完之后，我一咬牙，卖了好几麻袋的书，换来不到50元人民币，那叫个心疼啊~~~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0-8 21:29:20编辑过]

一诺千金 · 发表于 2006-10-9 05:42:00

嘿嘿葱白一下先！不过20块钱好像小气了点啊！

abracadabra · 发表于 2006-10-9 05:55:00

哈哈，日后到杭州，一定要到桑兄的书房探索发现一下……

一诺千金 · 发表于 2006-10-9 06:25:00

门票20！到偶这里买！每天限量50人参观！

桑吉嘉 · 发表于 2006-10-9 19:57:00

后记：原来，这篇文章是想模仿作家王充闾的《我的四代书橱》，写着写着就走样了。写作中的“我”总是不听话，他的游走让我无从把握。结果出来的文字和王充闾的大相径庭。我对王的喜欢，基于两点：一是表达细致、到位。同样一件事情，一个人，我就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去叙述，这种无力感的产生是内生的。第二是通俗流畅。赵树理在《〈三里湾〉写作前后》曾说过：“我写的东西，大部分是想写给农村中识字人读，并通过他介绍给不识字人听的。”王充闾的文字有这种阅读上流水一样的快意，像丝缎一样柔滑，有很强的质感。但他又有赵所没有的典雅。恰到好处的文言，以及四、六字的融合，读来有一咏三叹的回味。不过写作和阅读都是私人的，无从学习。那就把王作为一个高标吧。

杞人观天 · 发表于 2006-10-9 21:03:00

<div class="quote">3、谈一场恋爱就像钓一次鱼。在河里撒下一大把米，发挥作用的只是其中一粒，甚至不会发生作用！</div>

褚留香 · 发表于 2006-10-9 21:50:00

现在难得见书痴，对文字如何疯狂爱好的，确实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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