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驿外寒梅 于 2011-4-19 15:53 编辑
谷雨中的覆盆子 谷雨到来的时候,春已经很深了。 一年二十四节气,清明和谷雨最是生机勃勃。漫山遍野的新芽嫩绿浸润在酥酥的春雨里,树木渐渐蓬开葳蕤的芽叶,这是个清雅的时令,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水灵,仿佛布谷鸟的叫声也浸满湿漉漉的绿意。“清明要明,谷雨要淋”。谷雨该是布谷鸟一声一声啼叫下来的,晶莹、灵秀的春雨缠缠绵绵、润物无声,如丝,如芒,如线,落到花上,娇艳了身姿,落在土里,润酥了田垄,落在心里,点染了性灵。 “谷雨前后,种瓜点豆”。站在窄窄的麦垄间,弥望着远处绿色的原野,煦风慵懒,带着阵阵新翻泥土的气息。雨生百谷,谷雨孕育生机,谷雨时节的各种野果花草是最为蓬勃的,而我最喜欢的则是鲁迅先生那百草园里的覆盆子。 覆盆子俗名又叫“各公”,是一种荆棘野果,也是一种极易生长的植物,每年谷雨前后的半个月是它短暂的成熟期。尽管短暂,但它的生命力却极其旺盛,一到怒发的时节,真个是漫山遍野、纤陌田埂随处都有。覆盆子的果实像倒覆盖着的小盆,我猜大约也是因此而得名的。覆盆子的果实很漂亮,没熟透时候呈粉白色,熟透了就是深红,摘到手上,小盆子一般的果肉中夹着玉米须一样的短短的绒毛,吃到嘴里甘甜微酸,果汁丰盈,口感类似草莓却比草莓好吃,后来我才晓得它原本就属于草莓科,是一种野红莓。那时物资匮乏,小孩子的零食本就不多,于是每年那短暂的时节就成为我们饕餮狂欢的盛宴。 我是个四体不勤的人,虽然打小在农村长大,却从未干过农活,至今仍不辨稻黍。幸好生于斯长于斯,那些山野烂漫、骑牛驱狗的把戏倒也一样未落。记得小时母亲去山区支教,我便也跟进了紫岩乡的大山里面,山区很闭塞,连电视也收不到,我只好把自己野成了大山的孩子。山里的人们是淳朴的,无论是年级相当的小伙伴还是稍大些的母亲的学生们,都无比真诚的对待我这个“洋里”来的小客人。山里是最好的零食宝库,什么板栗、桑葚、乌捻子、斑蔗、野山楂、山柿子……,一年四季只要是应景的他们都会带给我吃或者带我去采,而最快活的自然是谷雨时节去摘覆盆子了。这东西田间地垄似乎是最有营养的,往往又大有甜,鲜红欲滴,只是摘之前要先弄清这块地有没有打过药,孩童因贪吃覆盆子而农药中毒的消息也屡有所闻。至今还记得看到这些红果时的狂喜,总是迫不及待先摘几颗新鲜的大的解解馋,再拔几根顶尖质硬的草穿成一串串带回家,有时候伙伴之间还比赛谁串的好看,谁串的多。拿在手里像一挂挂的红灯笼,一口口的咬着吃,香甜可口、汁液四溅,吃完还让人忍不住津津有味地吮吮残留在指尖的滋味。 还有一种大多生长在山上的覆盆子,果实有些呈乳白色的山里人称之为“牛奶荡”,生长在荆棘丛中,一根主干上长出来很多荆条四散生长,荆条上长满倒勾状的刺,不小心勾着衣物或手脚时,需很小心的拿开,着急了一扯就很容易拉口子。开白色小花,果子大小不均,据说还有如葡萄般巨型的,不过我是没见过。成型后由白色变成淡黄色,成熟后就成了鲜艳的红色。密密麻麻分布在枝干上,味道酸甜酸甜,跟田垄间的红莓不甚相同。老家的宝华林场这种覆盆子是最多的,那时与伊还在痴缠着,总是一次次地驱车前往林场,伊是最喜欢吃这果子的,每回见了漫山遍野红彤彤的果子总忍不住欢欣雀跃,一如仍未长大的孩子。荆棘丛中采摘果子极易被刺扎伤,伊被扎痛时我总是捧着手哄上半天,然后拣几颗又大又甜的果子塞进嘴里就能逗得伊破涕为笑。然后把那份天真烂漫还有满满一篮子的覆盆子提在手里,仿佛提着一篮子远天绚丽的晚霞。世事沧桑,不知远嫁他乡的伊是否还一如从前般爱吃这果子,而异乡是否也会有这记忆中的覆盆子。 如今谷雨时节覆盆子已有贩夫游走于城市街头叫卖,花伍元钱就能买到长长的一串,就跟我们小时用茅草所穿的一样。只是吃来吃去,有的人说酸,有的人说甜,有的人说新鲜,有的人说好吃,但就是没有了小时候的那种欣喜的味道,那种快乐的味道,大概早已经被生活所融化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