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送老周

陈邦杰

白雪送老周

                        ——追忆原天台县副县长、天台县政协常务副主席

浙江万胜电力仪表有限公司董事长周良云
2010年1月6日，是天台人民值得记忆的日子，冬日里第一场雪普降天台大地。从清晨开始，天台殡仪馆热闹非凡，冒着纷纷白雪，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殡仪馆，向原天台县副县长、天台县政协常务副主席、浙江万胜电力仪表有限公司董事长周良云同志作最后的遗体告别。


周良云走了，一个普通的老人走了，天降大雪，这是天人感应？人们沉重悲痛的心情让天空也落下白色的泪。望着这黑压压的人群和漫天飘洒的白雪，记忆的阐门在我的眼前打开……


我和周良云熟悉是在1998年的12月，那时组织上刚安排我到天台县委报道组当记者。有人推荐，叫我到当时已是天台县纳税大户的台州电力仪表厂采访报道一下，我找到仪表厂准备作例行公事的采访，但老周从一开始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记得当时我来到他办公室，办公室的摆设很普通，两张桌子，两把椅子，是我们机关里常见的模样。唯一夺目的是有个大书橱，上面摆满了关于企业管理之类的书籍，我向老周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后。老周第一句话：“我认识你，看过你写的文章，很朴实，很实在。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大牌”记者来我厂要采访我，我都一一拒绝，片面的宣传报道只会害一个人，害一个厂，你小陈来了，我们好好聊聊，我接受采访。”一个大老板会留意一个小记者，这在当时确实对我鼓励不小，就这样我坐在他办公室聊了整整一个上午，我也是随着老周的讲话，心底里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当时的老周已是61岁的人，但话语之间充满睿智，一张典型的国字脸，高高的鼻梁，炯炯有神的眼睛，虽头发花白，但脸色红润，身材硬朗，像个退役军官，让人感到既威严又亲切，老周他向我谈起他充满传奇的人生历程：


老周1937年出生在天台县始丰溪边的平桥镇周坎头村，早年的经历养成了他吃苦耐劳，勇于奋斗的品性，天台山的文化又铸就了他一种“台州式”的硬气。他1955年9月至1959年1月在南京航空学院就读，1959年1月至1960年6月在北京航空学院就读并毕业。1960年6月至1969年8月在南京航空学院工作，先后任教师、104教研室副主任，期间曾到西安786厂作技术支援，并到北京航空学院进修雷达专业，同时还在上海外语学院进修法语。1969年9月至1984年3月任天台无线电厂负责人、天台电子公司经理。1984年3月至1984年7月任天台经济委员会主任。1984年7月至1990年3月任中共天台县委委员、天台县人民政府副县长。1990年3月至1992年4月任天台县政协党组副书记、常务副主席。1992年创办台州电力仪表厂，1996年后任浙江万胜电力仪表有限公司董事长并任天台县第一届企业家协会会长。


老周从中学到大学，一直都是高材生，这个始丰溪的儿子，在北京航空航天学院跟过苏联专家，在上海外语学院留学预备部专修法语，曾被作为留苏学生对象，也曾被作为留法研究生。他的“导弹梦”随众所周知的原因而破灭了。1969年，他回到了家乡后，命运开始戏剧性的变化，先是当技术员，后当厂长，改革开放又把他推上了从政的舞台。老周说，不管命运怎样变化，他始终坚信，知识就是力量，知识越多，不是越反动，而是越有用。从政后，老周常常在想：自己从本质上看，是技术人员。改革开放不可逆转，社会多姿多彩，何必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往仕途挤。从政忙于事务的多，以自己的性格、以国家多年的培养，难道不能为国家、为人民作出更多的贡献吗？


强烈的使命感、责任感和事业心又驱使他决心辞官办企业，做一个纳税人。老周辞官，不但在社会引起很大的反响，也碰到了很大的阻力。老周连打了五个辞职报告。他向组织讲改革开放给我们知识分子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社会不是传“造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吗，知识是否有用，知识分子能否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自己要去试一试，去“种种实验田”，要以实际行动，证明机关干部、知识分子能当县长，可以指导别人如何办厂，也能自己当厂长。


老周反复向亲友讲，我辞了官，过一种自己养活自己的平民百姓生活，我感到这样做人更踏实。改革开放，农民能过好日子，工人能过好日子，作为我们知识分子、国家干部离开机关，一定也能过好日子。虽然我也知道办厂的艰难，但是如果连养活自己的勇气也没有，做人还有什么意义？


组织上和亲友们拗不过老周的“执着”，1992年5月组织上正式同意老周病退辞官。于是老周一方面筹措办厂，租赁房屋，集股金30万元；另一方面积极捕捉市场信息。机遇常常给予有心人。不久，邓小平南巡讲话发表，思想解放的春风再一次吹拂着中国大地。老周办厂，得到了县委、县府大力支持，各职能部门也一路绿灯。当时由于我国电力紧张，国家正在实施峰谷电价，以市场经济手段管理电力，需要高质量的多费率电能表。以往国内这一产品由于质量不稳定，绝大部分从美国、瑞士进口，其价格要比国内产品高5—10倍，国家每年为此花去大量外汇。老周看准了这一点，不过他与别人不同，他坚信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要办厂就要高起点、高标准。他坚持走“高科技、高起点、专而精”的路子、充分依靠和利用科技优势。把第一车间办到大专院校去，与复旦大学、浙江大学等多所大学、研究所合作，并高薪聘请10多位博士、教授、研究生来厂开发新产品。从1992年6月开始研制多费率电能表，经过半年的努力，试制成功。不久，多费率电能表应邀在杭州电化厂进行168小时封闭运行，参加运行的全国22家企业的同类产品，台州电力仪表厂的产品获总分第一名。而后，该厂应邀参加全国电能表联合设计，在机械部和电力部的指导下，接着又开发了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产品。投产第一年，1993年就实现销售、税利翻翻，而后一直以翻翻的速度往上猛涨，至今历时近20年，都是天台县的纳税大户。


老周的办厂实践成功了，台州电力仪表厂成功了，短短的几年，仪表厂成为我国电力仪表行业的新秀。在全国数百家电力仪表生产厂家中，电力部上网测试合格的只有13家，该厂榜上有名。各种电表的年销量达到4万块，占全国同类产品销售的第一位。全国上门订货的络绎不绝。产品覆盖了全国13个省市，质量、销售、规格品种等多项指标荣获全国第一，企业经省计经委、省体改委、省统计局和省评价中心评估，被评为省行业规模29位，效益第7位，被县委县府命名为科技型企业。然而，老周并不满意现状，不停开发新产品，牢固树立市场观念；积极开拓国内、国外两个市场。不断加强技改投入，稳中求快，努力使企业由“橄榄型”转变为“哑铃型”企业，仪表厂始终广揽贤达，拥有了一大批社会上优秀的人才，原办厂能人、机关干部、大中专毕业生纷纷来到仪表厂。并且该厂年年有新产品投放市场，它的5大系列、100多个规格的品种的多费率电能表、静止式电能表、自动抄表等产品投放市场，不但较好满足用户的需求，并以其质优价廉，功能强而深受电力部门好评，显示出蓬勃生机。


当时老周尽管年事已高，然而他坚持每天读书，读中外管理的书，不但自己读，而且要求身边的工作人员和全厂职工读。他说，现代企业成功的关键是群体智商的大小，仪表厂的成功，就是得益于知识。在市场经济时代办企业，关键是科技、是人才。所以，一定要开发人才、开发市场，要依靠科技不断开发新产品，并不断加强以质量为中心的现代化管理……。


采访了老周后，颠覆了我一些原有的理念和固有的思维，老周以传奇的经历和特有的睿智影响了我，我也以最快的速度写成了一篇《从县长到厂长》的新闻报道发表于《台州日报》和《浙江科技报》。而后，我和老周就成了见面点头的忘年交朋友。偶而碰到他，他总会热情地邀请我有空到他厂子里再去转转，说我们再好好聊聊，我却因为岗位的变动和世俗的观念，再没有同他一起好好地长聊过。倒是他的两个儿子同我年龄相仿，成为了我要好的朋友……


鲜花围绕着水晶棺，水晶棺里躺着老周他伟岸的身躯。眨眼之间，老周就要永远地离开我们，我不相信，一向生机勃勃的老周就会这样匆匆地离开我们，我心中的悲痛无以言表。和老周一起工作、生活过的县德高望重的老同志们来了，县四套班子领导来了，县各级部门的领导来了，台州市的有关领导也来了，万胜公司的员工来了，更多的还是熟悉老周为人处事的亲朋好友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就象川流不息的雪花纷纷倾洒向大地，以报答天空对大地、绿树对根的奉献。在悼念会的大厅里，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周良云同志对党忠诚，立场坚定。作为一个党员知识分子，周良云同志对党的培养常怀感激之心。他讲党性，顾大局，无论自己处于顺境还是逆境，始终牢记党的根本宗旨，践行党的方针政策。周良云同志从政勤勉，兢兢业业。在担任分管工业副县长期间，开拓创新，大胆决策，引进了一批项目和技术，有效地促进了我县经济，特别是工业经济较快的发展。担任政协副主席后，他高举团结民主大旗，履行政协三大职能，广泛团结各阶层人士，巩固和发展爱国统一战线，为我县政协事业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周良云同志为人热心，乐于助人。他热心公益事业，多次以个人和企业的名义捐资助学，赈济救灾，体现了知识分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下”的情怀。周良云同志忠于中国共产党，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立场坚定。周良云同志的一生，是勤思好学的一生，是艰苦奋斗的一生，也是不断开拓、不断创新的一生。他的离去，使我们失去了一位好党员、好同志，天台失去了一位优秀的企业家。他虽离我们而去，但他爱党爱国、利民敬乡的精神；任劳任怨、无私奉献的品格；尊重知识、刻苦钻研的干劲；勇于实践、敢于创新的作风将永远值得我们学习。


在悼念会上，我也听到了老周的儿女们来自心灵的声音：“我们兄弟姐妹在父亲的阳光雨露下茁壮成长，父亲平时总是教导我们：‘团结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创新就是机遇。’他这样说，自己也一直这样践行，父亲非常博学，对问题很会钻研，他极具创新精神，观念超前，重视规划，不拘小节，也不拘人情世故。父亲是我们最好的老师，他总是以自己的言行影响我们、培育我们。在父亲的悉心培育下，我们兄妹都成为社会有用之人，更为重要的是，我们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事业，但都有一颗善良孝顺的心。有善心，终会有善报。虽然我们和医务人员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天不暇时，父亲终归离我们远去，此乃天意，我们只能徒叹无奈。安息吧，父亲，我们会虔诚的祈祷，让您的亡灵早日超度。安息吧，父亲，如果有来生，我们还会做您的儿女，我们会真情地祝福您的来生更幸福美满。父亲，我们知道，您在天之灵一定依然在注视着我们，祝福着我们，我尊敬的父亲，亲爱的父亲，您一路走好！”……


哦！老周！您永远是我最敬佩的人，我就是一片小小的白雪，小陈我向您送行，祝您一路走好！

无铭

一路走好

林华强

周老的大名如雷贯耳!只是才72岁就走了,真是惋惜哪!

褚留香

仪表厂，大名鼎鼎，惋惜哀悼

了0

少了一个好宁

陈晓波

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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恳切的悼亡辞。
仪表厂还是很有名气的。

度予亭

惊闻周良云同志不幸去世，深感悲痛！
      我与老周虽非深交，但由于我们是同时代人，又是同行，当他在天台无线电厂时就开始认识。几十年来见过几次面，对他的经历有很深的印象，对他的人品也很仰慕。这么早就走了，实在是非常可惜。
      愿他一路走好！

黄金甲

官文遗风
“天台殡仪馆热闹非凡，冒着纷纷白雪，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殡仪馆”，哈哈，词句很喜气

家在天台

老周也不容易的，老年丧子，现在自己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