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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依依】阿城先生,近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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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25 22:03:1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阿城先生,近况如何?

  晚上八时半中环兰桂坊,玻璃外墙满是金光辉煌挂饰的酒店,深灰薄毛衣、米白松裤子的阿城,眼神迷离地下楼。阿城中午从北京赶来参加亚洲文化合作论坛,下午五时多下飞机到酒店,先睡个觉,这时匆匆起赶赴专访之约。酒店大堂不可吸烟,「那我们回房间去吧」,他站起来,一只裤脚还塞了一点在袜子里。

  电梯要用房卡开动,他掏出居美的绿卡要插进卡槽去。他,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文.郑依依  (原载《明报061111》)
  阿城常刁的烟斗,烟丝烧完了,他施施然掏出香烟。

  烟是一支接一支的抽,话是一句搭一句地说,偶而站起来,走走。又说两句。倒是愈说愈清醒。

  在偌大的空间游弋

  在这放了六呎大的五百平方呎的酒店房间,阿城笑说很不习惯,「两步便到门口了」,实在难比他在北京郊区的家:那他租了地皮三十年,连种了银杏的院子有一千平方米──即是,一万平方呎的家。

  就是自己盖的单层房子,也有六千平方呎——即是六百平方米。潜意识不能接受如此辽阔空间的记者,老是错说为六十平方米。真应了阿城说的,女性先天脑袋对空间不敏感。
  「走到大门要五六分钟,讲话有『哄哄』的回音。」阿城手指左右两边跳弹。

  这房子,阿城一人自住,可朋友都爱约到那里聊天,频率是「一天两三次,这拨人走了,下拨人就来」;工作伙伴也都爱在这离京城中心半小时车程的此间开会。

  他的工作不算很忙,却头绪很多,零散,像:为电影电视写剧本——像连续剧《贞观之治》、围棋棋神电影《吴清源》;新编写歌剧剧本《杜兰朵》,给东方公主更多的发挥,由中国、法国及意大利排演三语版本,目前正在调适期,明或后年要到三国去巡演;还在为画家刘小东的展览做图像纪录:十一月八日在北京开幕的两个展馆,一个展览刘小东直接画在墙上的模特儿、放在地下的骨牌;另一个展馆,放的是阿城四千张里挑出来的二十来张记录刘小东作画过程的照片。展览廿三日就要结束,那天,刘小东会把所有画刮掉、涂抹。

  说起,他从行李掏出笔记本计算机,展示他拍的照片。

  「刘小东现在的画卖得太贵了,一百多美金一幅,就是一千多人民币吧。他觉得这里边不妥。这孩子出身苦,要告诉人家这画其实没有什么。」阿城认识了艺术家二十多年,请他说说彼此间的友谊,他调皮地说:「又不是男人认识女人的过程。」

  反正他已拍下老友别具意义的作品,用的是自己组装的相机,半机械半数码,记者是不懂的,可摄影同事一听说,眼睛大瞪:这种相机最便宜十三万元,最贵六十六万。「我的是二十一万元。」阿城笑说还是记者全数码的好,同事嚷不如交换,「那你今晚交不了差啊?」阿城依旧开玩笑,「我们都一样,是为稻粮谋。」

  不一样的是,常人学的都靠老师,恍如万能的阿城,他的手艺功夫:摄影、修整家具、组装汽车、音响……都是轻松地自学拈来。

  至于最为人熟知的写作,他却已经放下,「杂文那东西,养不了自己,稿费很低。写作必需是畅销作家,否则就像要饭的乞丐。」


  写的都在抽屉里

  而曾经令人惊艳的小说,他更是觉得没啥大不了,没再集中去做——其实他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写,收在抽屉里,不为发表。

  六月,牛津大学出版的《八十年代访谈录》,记录他与查建英的对谈,当中提到他与考古人类学家张光直先生的交往,令他更从文学里抽离,而走进文化当中——目前,他还参加了云南大学教授木霁弘研究茶马古道的计划,每有事件发生,便跑到云南去,拍录下来,「像水要淹没一个古村子了,便拍水一点一点的漫上来。」边说,他的手遍随着水准位向上淹。
  那可算得上为文化而记录了,在中国经过近百年的文化劫难后——然而,何谓文化呢?

  阿城认为目下「文化」二字变成味精,就像木霁弘命名却没注册的「茶马古道」,什么东西都挪来用。「其实,文化本义,中国老祖宗就说清楚了。」他这次来港,将在亚洲文化合作论坛里给文化释义。

  「文化是相对于武化的。武化即动物性,攻击性的。」

  「文化就是不可以你的力量把我们的东西抢掉。人类只能在有文化的地方才能生存。」

  「历代帝王死后的谥号,都喜欢文帝而不喜欢武宗,文是进步的。」

  「周公制礼作乐,礼就是制度,是人与人的关系,这关系是文的,不是武的。化,就是细节,细节里有文的关系,就是文化。」

  这关系,用摩登的语言说来就是种种制度,包括维持教育权、吃饭的权利、人权……「中国特别强调这个。英文的culturecivilization,我觉得都不能说明这种相对于武化的『文化』含意。」

  可是,在文化早已成熟的中国,「一九六六年八月十八日,毛泽东在天安门上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宋彬彬,文质彬彬的彬。』毛说了一句话:『要武啦!』中国几乎没有一个帝王公开向天下说要武的。」


  中国要文化还是要武化

  从这时候起,或更早的一九四九年,甚至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中国的文化早没了,抓住一点权力就要欺负别人,而且,阿城认为文革余毒至今。「大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甚至现在,都是武的成分。街上那打架呀,一车跟一车碰上了,下来就打。打什么呀,上保险公司不就完了吗?」政府的职能是强制管理而非服务性的,教材里是阶级斗争的语言,也是暴力的,「所谓八荣八耻,何为荣何为耻啊。文化几千年,现在变为武化,那可笑话了。」

  至于香港,他自从上八十年代初次来过后,一直偶有来访,九十年代中还在科技大学任过驻校作家。现在数他最爱吃的食物,第一项还就是河粉。可趁着香港公布优才计划,问他要否移民过来?他耸肩说不一定,手续困难之余,恐怕亦与香港文化有异有关。

  「八五年,香港那旺呀,人气旺。」阿城比喻为唐朝的那个香港,气氛正是他喜欢的旺:「唐朝二百年,只出诗人,不出思想家。你说香港出思想家吗?」可现在,他觉出了香港街上气氛与当时有异,却又是隐然的,可意会不可言传。从文化到武化,以语言暴力为例子,我们当有巴士阿叔的最新案例乎。以之请教从来崇文不崇武的阿城。

  阿城听过后,微笑一问:「这阿叔是大陆来的吗?」


  他们论阿城

  「最近香港电台播出节目《风流人物》,我跟监制聊天,要说风流人物,第一个想起的便是阿城。」潘国灵提起阿城的印象,「是很逍遥派的,很有道家风范」,「像他八十年代赴美,也是为了寻找一张宁静的书桌,是很个人的原因,很有独特的风格。」他特别记得林超荣曾经专访阿城,说他用计算机写稿至五虿字,一下子计算机故障了,换了常人定是痛不欲生,阿城倒是「如同新生的感觉」,很能豁得开。

  梁文道是当阿城在美国时就因为一位经常办文艺活动的朋友而认识的,每次访美都会去探望阿城,不过对他当年如何谋生了,也是不甚了了:「据说他会造些首饰、串珠仔周末到跳蚤市场上去卖;」他还记得阿城常驾一辆金龟车,旧款、二手、墨西哥制的,还是自己改装过来的。

  「他就是什么都懂似的,因此他有好多故事,令人想『是不是真的呀,没可能吧?』却又都听得入了神。」梁文道形容阿城的许多经历未必与他家财有关,他生活朴素,「远看像个道士」,然而天生的本领可以把所有事情变成故事来说,「例如修理汽车吧,修车师父(会把原理)说得很闷,他却会变作故事,让人听得吓呆了。」

  最早,梁文道也是从小说接触阿城,几十年未有过的话本式小说语言令年少的他惊为天人。阿城不再写小说他叹曰可惜,而普遍读者忽略了阿城最后一本作品同样令人扼腕:「那是他为李爽作的口述历史《爽》,九九年台湾联合文学出版,令人看到的文革并不是一般的阴暗描述,而是像王朔的《动物凶猛》,也有很好的日子。」

[ 本帖最后由 人山人海 于 2007-12-26 21:44 编辑 ]
沙发
发表于 2007-12-26 09:25:2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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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07-12-26 09:27:43 | 只看该作者
我喜欢梁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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