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幽松隐居 沿龙山往平镇方向行数里,道边现一小径,入口不甚明显,拾阶而上,前景豁然开朗,长条石铺就的台阶宛若天梯,直上山巅。两面峭岩绝壁,松木茂盛,曲径通幽,间或几声婉转鸟鸣,更显景致清静幽美。至上方,前景豁然开朗,四周群山围抱如屏障,中间山坳平坦,缓缓下坡,两旁修竹婀娜,老的黄叶并未完全脱尽,新的叶子还没完全长成,色彩丰富,极有风味。更有意思的是,今年刚长成的新竹,竹竿色青翠,笋壳还未脱去,犹如调皮的孩子一个劲儿猛往上窜,似乎想要及早摆脱束缚。路边夹杂的树木甚为繁茂,枝叶婆娑,姿态安详。树荫隐蔽之下有一古井,山泉清浅,色如黛玉,井中有不少落叶卧躺井底,井边有一皮管可供汲水,多少还和现代工业有着些许联系。 左侧有半亩月牙状池塘,四围青山残照,映在初夏清汪汪的池塘中央,边上古木横潭,鱼在枝头鸟在浪,水边青草悬空绿绿的生长。一泓碧水中映着蓝天,清风过处,水中那一道道凝碧的波痕,风来时它风起云涌,风去时它风平浪静,几枝碧绿的水生植物迎风摇曳生姿,有种遗世独立的恬淡。山坳中松竹掩映,竹林深处有庵堂数间,即松隐居。此刻正值初夏,“缠躁林愈静,鸟鸣山更幽”,这样的时节,探访这样一个静谧幽深的所在,心中有份难以言喻的宁和,仿佛武陵人觅到桃花源,令人不由叹息好一处所在。 松隐居,位于距天台县城约七公里的龙山西南阜。据天台县志记载:智顗率徒入天台山,创立佛教天台宗,相继在天台山建十二道场,龙山北麓的龙山集云院(后改禅林寺)是其中之一,与龙山集云院相近的松隐居即是大师的隐居地。清礼部侍郎邑人齐召南把它列入天台山小十景之一,称“松隐林泉”。说来惭愧,探访到松隐居竟靠的是瞎打误撞,纯粹是看到石阶便起了寻幽探胜的念头,未料到能觅得这般所在,只好解嘲为是种佛缘吧! 行至庵前,有一居士在门口相迎,白净微胖,清爽利落,笑容祥和,虽近暮年,但器宇不凡,言谈举止中仍能捕捉到年少风流,那时,也该是一时名士,只是隐居之人不便探听过往。居士将我们延进庵内,松隐居的建筑小而精,一个大殿和东西两厢房,历经一千多年的风雨沧桑,现在的房舍该是民国年间修缮的,据说只有大门还是智者大师当年隐居时的原物,上面还有一幅大师亲笔撰书的楹联“寻何处许多胜景到此居便是仙缘”。佛堂内正中供奉观音大士,左侧是智者大师,佛像宝相庄严,眉目中透着悲悯,悲悯着人世间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小小的院子里种着一株小小的不知名的树,叶片间缀满一串串小小的丁香般花蕊,金黄、嫩黄的骨朵相映成趣,阳光透过枝蔓的缝隙投射成斑驳、闪烁的重影。仰起脸,承接着微微晃动的光线,竟有些许晕眩。我小心翼翼地凑近那些娇嫩的花儿,闭起眼睛,深深地呼吸着,贪婪的想要把这芬芳纳入肺腑。这里没有喧闹和繁华,也没有所谓世俗的欢快,这里似乎什么也没有,却有着佛的气息、佛的慈悲,一种超越和洁净。因此,佛堂里的每一株草、每一棵树、每一块石板、每一块青砖似乎都隐藏着宗教的玄秘,令我久久留连。 什么是佛?我不懂深奥的佛理,但我想佛应该是在每个人的心里吧!在现代社会里,谁都有自己的一套生活追求和标准,忙忙碌碌为生活为事业的人,有谁可以做到真正的自在和无忧?谁人风雨往返品茶香?谁人春秋来回拾禅意?繁忙的都市里,莫说知音难求,宁静也是难求,你很难在这个烦躁的城市里找到一个的酝含宁静,幽寂的地方。而在这里,不需要太多的准备,静坐一会,心灵便能获得片刻释放和逃离,这就是宗教的信仰,这就是我们供奉的佛所赐予的抚慰。无怪乎居士离群索居,独自生活在松隐居内,似这般远离世间喧哗,感悟凡尘悠远,修得佛心自静,才可以这样下接地气,上承佛意,将一种超幻想的福祉具体化,化作他们虔诚敬奉的天堂。从而以有形的质感谋求温暖的体贴,淡化生活的苦难悲怨,抚慰生命中一道又一道伤口。而我,只以俗浅之心妄加揣度,尚不如这里的一株草木,墙壁上的一道划痕,香炉里一脉袅袅青烟,它们看似卑微,却真正与佛守在一起,融为一体。 其实相较于其他宏伟壮观的佛堂寺庙,松隐居实在太过简陋,但却让我有种难以言喻的钟爱,或许是为了它的简单、宁谧以及优美的风景,一踏足此处,便清净了内心的尘垢,让我得以更酣畅的呼吸。回程时已是黄昏,斜阳悬在山巅,欲落未落,站在山岗回首,竟如此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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