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林华强 于 2012-12-8 00:12 编辑
金贤华 1922年8月 浙江省临海市河头镇岭景片五村 15岁时考入天台大公中学,当时校长许杰,教导主任袁佐文。读了二年,袁佐文被国民党抓去后,学校被勒令停校。当时皖南抗日大学在临海招生,一个在我们岭下村教书的老师,是地下党,天台东陈人,经常给我们讲一些革命道理和做人常识。在他的影响下,我约了五个人(金仁川、金德裕、朱道淼、金京士)一起步行到金华,去报考皖南抗日大学。到金华是1939年5月份左右,陈老师对我们说抗日大学每个星期只到金华一次,每次在一个油库不远处的地方,叫我们到那里找一辆车上画有一个五角星不像五角星标志的车,不要问什么,上车就行。结果我们等了一个星期还没等到,只好回来。后来,我到临海市桃渚区小雄乡一小学堂教书。我家有兄弟三个,那时教书可以缓兵役,另外自己也喜欢教书。离小雄乡四五里外面就是大海,每天都有日本飞机来轰炸,为逃避轰炸,我们经常要跑警报。在临海市白水洋学校教书的一个同学就被日本人丢下的炸弹炸死,当时学生不跑的话他也不会死的,为了救学生,他牺牲了。这样子在那里教书一点也不安心,到部队当士兵又不甘心。 过了一年左右,大概是在1940年四五月份,有一天我到临海县城领工资时听到黄埔军校17期在临海招生的消息。我非常高兴,就赶到临海西门章永亨(13期毕业,7分校区队长)家报名。后在一个院子里参加考试,考试内容有文科和数学等,文科就是写一篇作文。一个星期后放榜,我被录取为黄埔军校7分校17期学生,那时我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骗家里说去学校里教书了。一直步行到金华,在金华半个月后出发,夜里乘火车到鹰潭,之后开始步行,当时南昌已沦陷。我们在江西境内就走了一个月,有一天,一整天走通宵才走了四五里路。途中记忆深刻的城市有萍乡、醴陵、衡阳、桂林、柳州、贵阳、息峰等。 我们一路上全靠两条腿走路,艰苦倍尝,一言难尽。走到贵州息峰的时候,跟我一起的金德裕生病了(金德裕是在我鼓动下才报名的,岭下村人,今年5月刚刚去世,他父亲是老师),走不动,只能掉队。在那荒山野岭中掉队,只能等死,况且一路上看到许多尸体,不是饿死就是病死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同学这样死去,就跟带队的队长求情,请求帮忙,队长也没办法,只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后面走。于是我要求留下来陪他走,队长同意了,并给了我们5天的干粮,让我们自生自灭。队伍远去后,我们在山上走了2天,金德裕实在是走不动了。我到老乡家里讨口水喝,老乡都不肯,说水溪滩里面有,去那喝。那时那境,我的心凉到底了,带的干粮也不多,何时才能走出这大山啊。正当我们几近绝望时,突然有个热心人过来问我们干嘛去。我说自己是浙江过来的,报考黄埔军校,路上掉队的情况跟他说了。那人非常高兴,说自己是浙江新昌人,没想到在贵州还能碰见老乡,于是不由分说,把我们带到一个大营房里去。这位恩人叫楼房月,浙江新昌人,军医大学毕业的,是军政部16补训处后方医院的军医。在他的精心护理下,金德裕的病治好了,我也恢复了体力。知道我们有文化,楼房月把我们安排在该后方医院内任军需。但我不安心在后方这样打发时间,还是想到军校去。三个多月后的一天(近4个月了吧),我在路上看到又一大批队伍路过,一问,原来是7分校18期学生队伍路过。我赶紧跑过去找到带队的负责人,把自己的情况跟负责人说明,说自己想跟队伍一起去军校,带队的非常高兴,当场同意,还表扬了我。我叫金德裕跟我一起去,他不去,说走怕了,后来他一直留在16补训处当军需,直到1949年回家。 告别金德裕后,我们又一路步行,翻山过重庆、成都、绵阳、宝鸡、咸阳、西安,最后到达王曲。从金华到贵州,走了2个多月,贵阳到西安走了5个多月。那时17期入伍生团三个月训练已经结束,我们这批人只好全部编入预备班(预备班不分期的)。没多久我的厄运降临,患上当时一种人听见就惧怕的怪病,据说是从印度传过来的,临海一起去的有好几个也是患这种病死的。我一连10几天没吃过饭,已经被送入军校医院的太平间,太平间里躺满了许多奄奄一息的人以及尸体。也是我命不该绝,正当我等死的时候,进来一个人,从我身边经过,他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他一眼。见我还能眨眼,他问我是哪里人,当时我已经说不出话,就用手在他的手心里比划着浙江两字。他说他也是浙江的,是嵊县人,说完就出去了。他出去不久拿了两粒药丸,给我服下,二个小时后奇迹发生,我会说话了,他说这种药一般人是拿不到的,只能给高级干部使用。将近四个月,病好,那时18期入伍生已入学,我又跟不上,只能又回到预备班。当时一分校18期刚搬到陕西汉中的南郑石嫣寺,我们这批在预备班滞留的七八十人也一起被分到那里,我在该校第1总队第2大队第5中队。训练内容有野外训练、实战战斗等。期间我也曾报考过空军学校,被校领导知道后训斥,没去成,中队长郑一中原先是空军学校的,因到高空要头昏才退下来的,他很反感我报考空军学校。 一年多后毕业,那时天气已经很寒冷,分到重庆复兴关同盟军训练团(处),教官都是美国人,蒋介石每个星期都来讲话,师长、团长都穿便服,和我们一起学习,我们这一批有80多个同学一起分到这里,记得名字的同学有:杭州人倪格、新昌人章尉年。该训练团共有4个中队,我在第2中队,每个中队130人左右。睡我下铺的是204师师长覃巽(异)之(黄埔3期毕业,后来知道他是师长),早上起床下床时,我的脚老是碰到他的头,他总是笑咪咪指着我说:“你这个小鬼!你这个小鬼!”每天学习步、骑、炮等知识,射击知识最重要。蒋介石着便服,每次一杯清开水,每个星期都来讲课,见过起码五六十次。覃师长年纪大,射击不行,每次枪炮射击任务都是叫我帮他打的,他总是笑呵呵的对我说:“小鬼,又要你帮忙了啊!” 反正对面美国教官看不到这边射击的人,我的射击成绩非常好。 学习6个月后,训练团毕业,覃师长叫我到青年军第204师去,还说你可以叫上自己熟悉的同学,我把自己认识的同学名字都写上,结果他们都到了204师,师部在四川万县城里,我分到204师611团3营9连当连附,驻地在四川万县文家坪,611团团长黄绶坤,3营营长的姐姐嫁给团长。我们部队全副武装,装备都准备好了,就等出国远征,后来说不用去了。 部队驻扎期间,有个同学结婚,在喝完喜酒回来的路上,我拦住一辆车,转弯时车翻了,翻下十几米的深沟。也是我命大,正好掉在车下的两块大石头缝隙里,在群众的救助下,我被救到万县西山医院治疗。养伤期间,有一天看到一美国人开车时掉下一桶油,我叫人拉回连队,营长叫我把油送给团长,我没答应,说如果失主找回来,要还给失主,没人要,卖了给连队增加伙食,从此和营长结冤。 一次夜里大雨,我轮值当值星官,营长突然命令紧急集合,到河的对面集合。我们连队必须要跨过一条小河,河水很大,根本没办法过,我命令连队在原地待命,没有过河。这样就触犯了军法,营长说要枪毙我。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直接到师部去找师长,把实情跟师长汇报了。师长把我调到612团作战科,任科员(中尉参谋),驻地在梁山,五六个月后,日本人投降。1946年1月份请假回家,就一直没有回部队。 老伴81岁,去年农历12月初10日,突患脑中风,住临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医了2万多元。20天前又不慎摔倒,送到第一人民医院,一天就花了将近2000元,因没钱,只能拉回家,在卫生院治疗。老人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没有工作,临海市黄埔同学会为了照顾他家,特地安排儿子帮忙打理同学会事情,每个月给老人儿子600元生活费。老人每月除了黄埔会700元补助和80元老龄补助外,别的什么都没有,家庭非常贫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