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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思斋藏本《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献疑
王宏波
《书法》2001 年第12 期刊登了李永炎、李昌和的文章《退思斋藏本〈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新识》(以下简称《新识》) ,文章为分辨《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拓本的朝代,以董其昌的话开篇立论:“碑文以‘何以’、‘纷纠’、‘出’五字未损者为唐拓”,继以明确为北宋拓本的翁跋本、墨皇本为参照,通过列表、图例对比的方式,把退思斋藏本中的“何以”、“纷纠”、“民智重以苦”等字的存在状态与北宋翁跋本、墨皇本中相应的字进行了一一对比,指出退思斋藏本之“何以”、“纷纠”四字完整, “民智重以苦”五字清晰无损,均胜过参照的两北宋拓本,认为退思斋藏本“无疑早于、优于翁跋本、墨皇本,至于是否断定为唐拓本,尚有赖于专家从多方面进一步鉴定”。笔者以为要证明该退思斋藏本为唐拓本证据不实,因为其有作伪之嫌,能否与明确为北宋拓本的翁跋本、墨皇本相提并论还存有可疑。《新识》当中列为证据,证明退思斋本优胜的、右上角无点、清晰完整的“民”字是其明显的作伪嫌疑之处。 首先, “民”字右上角置有一点是东晋到唐初的通行写法。在东晋王羲之《乐毅论》、《东方朔画赞》、《官奴帖》,智永《真草千字文》、《隋龙藏寺碑》,欧阳询《皇甫府君碑》、《虞恭公温公碑》,褚遂良《孟法师碑》和唐太宗《少林寺碑署名》等碑帖中的“民”字皆是如此写法。以“民”字为偏旁的“ ”字,其“民”字的右上角也赫然留有一点,如唐太宗《晋祠铭》、欧阳询《华度寺碑》、褚遂良《雁塔圣教序》、《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等。北宋拓本的翁跋本、墨皇本当中的“民”字右上角一点明显,正是晋唐人习惯的写法;而独退思斋藏本中“民”字右上角没有这一点,这与当时的习惯写法大不相同。《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是唐人集晋人王羲之的书法,唐高宗时期的碑刻,而该退思斋藏本中“民”字的书写习惯,既不合晋人又不合唐人,正应是一疑。 其次, “民”字残缺长钩是立碑时的原貌。怀仁历时二十四年集精汇萃攒成巨迹,当时所集之圣教序定是殚精竭虑,篇幅完整,“民”字留下缺憾的原因,正如《中国书法大字典》收录该字时之特别说明:“忌讳缺画”。因为皇帝避讳本是常例,太宗避讳虽略有曲折却也有踪迹可循。据《贞观政要·论礼乐》:太宗李世民初即位,对避讳务从简约,规定:“其官号人名??公私文籍,有‘世’及‘民’两字不连续,皆不须避。”贞观二十二年唐太宗御制了《大唐三藏圣教序》,并使弘文馆学士上官仪在明月殿对群僚颂读,文中有:“当常现常之世,民仰德而知遵”的句子。文中“世”、“民”二字虽连用,以句读断之,正属诏书所称“不连续”、“不须避”的情况。在《新识》列表中将该句读为“世民仰德而知遵”是不对的。我们发现,在唐太宗李世民去世以前,欧阳询、褚遂良书写碑文中“民”字皆楷法严整,完整无缺,当时朝廷还有“民部尚书”的官号,并出现在欧阳询《虞恭公温公碑》中,可见太宗诏书真实地得到了贯彻。 贞观二十三年(649) 唐太宗李世民殁去,唐高宗李治即位,因为“以讳事神”、“卒哭而讳”(郑樵:《通志·谥法》) 的原因,开始对太宗之名两字遍讳,并把“民部尚书”的官号改作了“户部尚书”。新皇帝李治是单名,自然避“治”字讳,把有“治”字的官号变了名称。唐高宗永徽四年(653) 所立褚遂良书《雁塔圣教序》当中,为了避讳以“人仰德而知遵”代替太宗原文中“民仰德而知遵”,写“治”字时以缺笔避讳,尔后上石刻碑。此前的贞观年间,褚遂良在《孟法师碑》中则无须避讳“民”字。高宗咸亨三年(672) 立的《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怀仁应该是在所集的王羲之书法稿本上,对“治”字抹去一笔,对完整的“民”字删减长钩以避讳,然后依稿本镌刻上石的。这些特征自然是《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立碑时的原貌。 尽管这二例避讳,方法不尽相同,唐太宗殁后对“民”字之避讳是无庸置疑的。笔者认为《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中的“民”字残缺长钩,正如其中“治”字缺画,并非由于棰拓过多所致,而是由于避讳人为造成的,而这正是立碑时的原貌。仔细审查能看出,“民”字长钩残缺处和“治”字缺画处干净利落,绝非是棰拓过多所引起的残泐。颜真卿天宝十三年(753) 的《东方画赞碑》中对“民思其轨”的“民”字省去长钩的避讳方法,应该是承袭于《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我们说,既然退思斋本、墨皇本、翁跋本拓自同一块《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碑刻,石刻原貌“民”字带点、残钩,明确为北宋拓本的翁跋本、墨皇本正与此契合,而独退思斋藏本《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当中“民”字长钩清晰无损,右上角又不带点,与原碑大异;笔者臆度,要么该退思宅藏本并非拓自原碑,要么该拓本存在搀杂使假。这是第二可疑处。 最后,退思斋藏本《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中“何以”、“纷纠”、“民智重以苦”这九个所谓完整的字,整体字形上虽差似王羲之,但细细品味,其笔力软弱柔媚,与“王书点画骨力劲健,起落转侧,如断金切玉,干净明丽”相去甚远。而《新知》所列北宋拓本翁跋本、墨皇本中相应诸字则明显呈现出典型的王书特征。 退思斋藏本中“民智重以苦”这五字,在两北宋拓本中除“民”字是完整的原貌外,余下的“智重以苦”诸字自身本来漫漶残泐较轻,推测它们可能是依北宋本摹补上去的。进一步推断,该本中完整的“纷纠”二字亦有人为摹补的痕迹:在北宋两拓本中“纷”字,其左右两部分“纟”、“分”的下缘基本在同一水平线上,退思斋藏本“纷”字左右两部分“纟”、“分”的下缘参差较甚;在“纷”字末笔点的引带方向上,退思斋藏本与北宋两拓本也不相同;退思斋藏本“纠”字末笔的竖弯钩的倾斜度与两北宋拓本“纠”字显而易见差异较大。另外, 《新识》在行文、列表中将“纷纠”释作“纷乱”,有失详察。 基于以上三点疑问,笔者认为该退思斋藏本《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存有作伪,可以推论有人为高其价值,借助、攀附董其昌言论,通过摹补完整的字迹,欲图以假乱真,因对唐太宗避讳认识浮浅贻留下画蛇添足、过犹不及的破绽。因此,该本尚难与北宋拓本翁跋本、墨皇本相提并论。收藏到赝品,既损失精力又损失财力,是最头疼的事,所以笔者略陈管见,并诚请方家不吝指正。
对《集王字圣教序》的理解
《集王字圣教序》可以说是王羲之行书的集大成者。当今许多书法爱好者临池于该碑,并以此作为学习二王书风的入门法帖,这固然是可取的,但是许多人只顾埋头盲目临习而没有对该碑有系统的认识,以致虽然花费很多时间与精力却收效甚微。所以,我觉得对该碑有一套系统的临习方法是非常重要的。下面对如何认识及临习《集王字圣教序》谈一谈我浅薄的理解。 首先,我们先对《圣教序》有一个整体的认识。众所周知,《圣教序》是在唐初时由唐太宗李世民所提倡,由当时的弘福寺僧怀仁集成的。据史书记载,当时《圣教序》有四种,即:(1)怀仁集《王字圣教序》;(2)《同州圣教序》;(3)褚遂良书《圣教序》;(4)王行满书《圣教序》。而这四种版本中惟有《集王字圣教序》最有名,这篇文章为唐太宗所作,是为表彰玄奘翻译经,律,论三藏要籍657篇而作,故曰《三藏圣教序》记则是唐太宗李治做太子时所撰。内容宣扬佛教,即所谓文以字博。据说当时搜罗了所能见到的王羲之书迹,花了13年工夫才集临而成。 《集王字圣教序》集王羲之行书之大成,将王羲之的行书特点表现的淋漓尽致。关于其章法的问题上我想说明一下我的观点,在很多人眼中一直认为因《集王字圣教序》是集字所以说其只是单个字罗列的章法,毫无“势”而言,故不用学其章法。其实这种观点是很荒谬的,怀仁集王字达13年之久,且当时王书墨迹也无少,可选的字体很多。除此之外,镌刻,勒石者皆为当时的高手,章法及字形基本上参照王书的墨迹,故其章法应该是相当严谨的。刘熙载的《书概》评曰:“《怀仁集圣教序》古雅有渊致。”而康有为也赞曰:“位置天然,章法秩理。”我们细观该碑也可见其蕴涵东晋风流的严谨书风。 对《集王字圣教序》有一定了解之后我们再来对王羲之的行书作一个明确的理解和认识。王字的最大特点是开创了前所未有的一种清秀细致的行书,他的行书能增损古法,裁成今体,将汉魏以来质朴的书风开创出一种妍美的新体,为后世所及。王羲之行书有三个特点:(1)具有中和之美。他的行书方圆兼备,修短合度,寓奇于正,有“进退宪章,耀文憨含质,推方履度,动必中庸”之妙。正因为王羲之追求一种到好处的美,故其书奇而不怪,肆而不离,正而不板,自有一股雄秀之气扑入眉宇,而以韵胜;(2)具有自然之美。王羲之的行书天资自然,风神盖世,具有国色天资之容,光辉耀人。即充分体现其“道法自然”之真谛;(3)具有变化之美。王之行书,如降云在天,风云变化,更能于千变万化中妙合自然,巧夺天趣,不失主调,处处流露出一种飘逸洒脱,遒丽天成之风度。这三个特点贯通于王羲之的所有作品中,所以形成他独到的书法艺术,倍受后人的仰慕。 关于如何临习《集王字圣教序》我觉得至少有两点应该注意。首先从笔法上讲,临习时行笔不能太快,快则滑,滑则浮,所以书写速度要适中,迟速相合,使停顿使转等笔法在速度上体现。在用笔上,不但有直笔,而且有曲笔;不但有圆笔,而且有方笔,注意每个字笔画的丰富性,这样写出来的笔画才能既圆转又峻利。还有,在临习过程中还要注意不要做“一点论”者,即不要只看到《集王字圣教序》的飘逸,秀媚,更要看出它雄强,劲健,要“以劲利取势,以虚和取势”(董其昌语)。 其次是在临习中注意《集王字圣教序》的独特结体和章法,《集王字圣教序》不但讲究平正,更讲究变化和险峻,它们“字字不同,点画各异”。在临习中千万不可“隔字”或“隔行”临写,不要“朝秦暮楚”,应该老老实实地从头临到尾。在着过程中体会平正之中愈发跌宕,险绝的章法。刘熙载《艺概》说:“凡书,笔画要坚而浑,体势要奇而稳,章法要变而贯。”刘氏的话能给我们很大的启发,在临习中对章法的理解就更深刻。还有应该指出的一点是,因为《集王字圣教序》毕竟是碑刻,所以有很多笔画细致之处无法表达地尽善尽美,在临习中我们可以翻阅王羲之作品中的墨迹摹本,如《孔侍中》、《丧乱》、《奉橘》、《旦极寒》等帖,从其墨迹中学到碑刻所不能表现的东西,尤其是在起笔处,入笔的锋毫所具有的跳跃性,如《远宦帖》中的“老”字,《初月帖》中的“阴”字,等等。故我们在临习《集王字圣教序》时可参阅王羲之的墨迹,多作比较,以加深体会,明辨笔意。 我对王羲之的字始终仰慕至极而不敢接近,对《集王字圣教序》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敬畏之感,故始终不敢轻易妄言,于更深之处颇觉生疏,尚不能表达。惟数十年中偶一涉猎,于抽毫出入,未尝不心知其意。今临习之感触记于上,以为他山之助,一得之愚,谦备有志学书者参考,仅此而已!
《大唐三藏圣教序碑》“一字千金”的来由
西安碑林内有块《大唐三藏圣教序碑》,是件隔代合写一碑的奇事:晋代大书法家王羲之竟然写了200年后的唐朝文章!不少行家验看了碑上的每一字,确是王羲之的手笔;诵念碑文内容,也确是唐太宗为玄奘和尚撰写的《圣教序》。 怪事自有根由,这座《大唐三藏圣教序碑》,是玄奘和尚从印度带回的佛经,由他精心译成后,请唐太宗作序文,再加上太子李治作述记及玄奘的谢表,通称《三藏圣教序碑》。此碑立于唐高宗咸亨三年(公元672年),当时朝廷要把它用晋代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字体来刻碑。长安洪福寺高僧怀仁知道此事后,感到是佛教界的光荣,因此,下决心承担此任。经过怀仁和尚到处寻觅,终于按序文把王羲之的字一个一个地搜集起来,成了这块王羲之字体的《圣教序碑》。 传说怀仁在集字过程中,有几个字怎么也找不到,不得已奏请朝廷贴出告示,谁献出碑文中急需的一个字,赏一千金。这就是“一字千金”的来由,也是文坛上的佳话。后人把此碑的拓本称作《千金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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