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自语的风景

小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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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磊

2011年3月11日。
        在幼儿园，向来胆小的儿子学会了还手。老师说还蛮厉害的，拉不拉住。我不知是喜是忧。入了园，有时儿子回家，脸上常可见一些伤痕，问他怎么回事，开始总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隔一段时间，我装作不经意再问，就实话实说了，说是同学弄的。问，那你自己当时怎么办？答，没动，就让他抓了。听后很是心酸，可又奈何之。这回问他，怎么想到要打回来。答，这样他以后就也不会欺负我了，动画片里都这样。那么，“要以暴制暴”这一条算是生活和经验教给儿子的了。

小磊

2011年4月7日。
        他不开心，因为工作。儿子今天不愿去上学，不知道因为什么。我对自己说，要淡定。

小磊

2011年11月21日。
       （ 和友人聊家乡事，想起老家一位已逝的亲人。转一则当时匆匆而就的小文，再一次，在心中悼念。）
        天突然黑了下来，窗外，正下着一场秋日午后的迅猛大雨。天堂里有没有下雨呢?昨天，您匆匆离世。听说，当叔扶起您时，您终于最后吐了一口气，轻轻地悄悄地和这世界做了最后的告别。我接完电话，脑子一沉，却也长吁一口气。真的，以您的经历和您的年纪，告别人世于您来说，也许是种解脱，或者，还应带着些微的遗憾？想想您这一生，很早没了妻子，一个人好不容易当爹当娘得把儿子拉扯大，可因着种种因由，儿子却至今未婚，这，当是您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吧。想也正因如此，您特别地疼我们这些小一辈儿。而我们，就仗着您的这一份儿好，在童年的诸多时光里，都任性地加上了您的影象。
        还记得童年时代的您，是一位慈祥无比的老人，总是笑呵呵的。因为生活条件所限，您总是衣衫褴褛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可这并没有拉开您和我们之间亲近的距离。那时，常看到您打赤脚放牛、割草和在田间劳作。每每在村中道旁，当您用那仅有的一只眼睛笑眯眯地看我们一群小伴伙时，我们会大声地和您问好，而您，总是那样蔼然地和我们招手，或者给我们一些山里采来的野果子。在我们的兴高采烈中，您也是那样开心不已。现在想来，当时的您，因着那长短不一的衣服，因着那冷热不均的饭菜，应该是生活得并不尽人意。可是，真的从没见您皱眉或者生气过，您是那样真切地疼惜着周遭的每一个人，就仿佛是弥陀转世。而童年的我们，就那样肆无忌惮地享受了您的关爱，甚至有时还要对您恶作剧一下，因为您那不太好的视力和对我们全然无防备的热心。
        后来，当年的小伙伴们一个个长大了，也相继离开了那个宁静的小山村，去外面的世界，寻找各自的精彩。我们已经很少回老家，即便回去，也只是偶尔的几次。每当回老家看望奶奶时，我们总会也给您带一些城里的小吃或糕点，您总是感激不已，仿佛是我们给了多贵重的东西似的。有一回，妈妈无意中说起一件事，她告诉我们，说您不尽叹气。说您叹气说，没想到一个个都在城里落地生根了，没想到越老越孤单了，没想到老了老了，时间反而难过了。我听了，心里说不出的堵着。见我们沉默了，妈妈也补充了一句，说您最后笑言，唉，孩子们有出息可不是应该高兴的？咋尽说些不开心的，真是背时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我依然高兴不起来。不记得谁说过那么一句：台上生老病死如同云烟，台下却分分秒秒都是岁月。当我们都匆匆离开家园奔往更广阔的天地，当昔日热闹的小村庄只有几人相守，那一份寂寞，怕只有在其境者才知其味。可是面对现代工业文明生活，我们又能奈其何？我们老去的那一辈，岂非不是寂寞和失落的农耕时代？想起每每回城，奶奶总是站在村后岭上最高处，一遍又一遍地挥手，却谁也劝不动来城里生活，只愿固执地守着那无比寂廖而清冷的山村。
        今年清明时分，我们回去给爷爷上坟。已躺在床上好几年的您突然意外地起来，还在屋外坐着晒好一会儿太阳。想起那个时候，我凑在您跟前，大声地和您说话，您也开心地应着。其时，我真的相信已经九十五高龄的您一定能活到百岁。我想，山间虽然寂寞，可是蓝天白云下无欲无求的生活会带给您带来长长久久的安然日子。现在想来，其时莫不是您和我们的最后告别？因为，听说，那以后，您又躺回了床，再也没有过坐在屋外晒那暖暖的太阳。
        匆匆地，您走了，而我，甚至没有时间来送您最后一程。听说，今天就是您入土为安的日子。窗外昏天黑地的瓢泼大雨，仿佛是老天也为您哀泣。可恨自己，我无法想像出您最后的样子。您，应该是安详离去吧。那与您已分别几十载的她也在等着与您重逢的吧？闭上眼，活在我的记忆当中的，还是那个健健康康的六十几岁的您，还是那个大声吆喝着牛羊回栏忙着回家做饭的您。那就这样吧，就这样永远地在心中怀念。在这熙熙嚷嚷的工业社会中，在这顾盼不停的文明浪潮里，记着您的乐观，记着您的祝福，坦然而真诚地走下去，我想，这也应该是您对我们所有小辈的嘱托吧。
        别了，丈公。祝您，一路走好！（2011年8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