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驴之歌

胡明刚 · 发表于 2006-8-7 20:31:00

毛驴之歌 胡明刚曾经听到一首毛驴之歌。是外国的，好像这样唱的。    Donkey Donkey 我乞求你，     请你不要唱Hi Ha，     为什么你如此唱呢？     我应该喂养你，     我应该喂养你，     请你不要唱Hi Ha。    Donkey 好象是毛驴的名字，如同jack一样，因为它叫的声音不好听，所以，主人在乞求他，不要Hi Ha 地唱了。毛驴的歌是不登大雅之堂的。     我在网上贴了一篇卡拉OK的文章，同行前辈说，卡拉0K不好的人就像毛驴在Hi Ha地瞎叫唤。我觉得Hi Ha Hi Ha唱着的，应该是周杰伦，他的《三节棍》就是“Hou Hou Ha Yi”、“Hou Hou Ha Yi”，富有力度，但音乐感少了许多。我觉得毛驴应该啊啊啊地叫，犹如人们的诗歌朗诵，中气十足。文雅地说，毛驴的叫声应该是鸣，如吹奏管子然。有一首管子曲《放驴》，演奏得惟妙惟肖的。我手头有这张CD，但不经常听。一听，蛤蟆居就成了驴鸣镇了。    说人家唱歌像毛驴叫，是侮辱人的。倪萍主演的电影《美丽的大脚》中，有北京大款戏弄黄土高坡的小国民，让他们学毛驴叫，倪大脚怒发冲冠，凭栏处，与北京人大吵大闹起来，眼泪汪汪。倪大脚泪汪汪，小国民泪汪汪，蛤蟆居主泪汪汪。黄土高坡小国民的农民出身，总让我把毛驴牛马联系在一起。城里拒绝乡下人，但许多工作要乡下人干，北京人拒绝外地人，但没了外地人，也成了臭首都，城市人拒绝毛驴，但是要吃毛驴酱肉。用酱油蘸蘸，老酒啜啜，怎么样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出身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伟大的地球修理工，也是为祖国贡献的光荣小毛驴。在北方，农民必须赶着毛驴去城里赶集，遇到市管，人也被追得像毛驴一样。毛驴车是不让进现代的街市的。一个农民伯伯赶着驴车到集市上。把毛驴拴在街边树上，顾自吃饭了，毛驴饿啊，就把身边花草啃得精光。市管高叫：毛驴怎么乱吃花草呢，罚款200！农民拿不出钱，便痛打毛驴：你什么都好吃，怎么能吃公家的，吃公家的是要拿钱啊！毛驴的拗性发作了，一顿蹄子乱趵    。什么什么？你吃了人家的就跳舞了？你以为这样就潇洒风流了，啊？你不知道得了爱死病（爱滋病）啊？不要脸的东西！啊？毛驴吃不住痛，啊啊啊叫起来。“你吃了人家的，跳了人家的，睡了人家的，厚着脸唱卡拉OK？听见你鬼叫一样我农民倒八辈子的霉啊！”这故事是饭局上听来的，说笑以后，大家就喷饭了，喷卡拉OK了，“驴鸣镇”也热闹起来了。其实人的歌唱与毛驴的鸣叫无甚两样。    一看到毛驴的瘦长脸，我就开心。啊啊啊啊，很幽默浪漫的。就像文学。作家赵本夫——注意，不是赵本山——，写了一篇《卖驴》，有个农民赶着驴车去赶集，以为这毛驴是轻车熟路的，就放任自流了，就眯着眼睛了，不想这毛驴遇到一个异性，就春心荡漾了，就温存温存亲热亲热罗曼蒂克罗曼蒂克，一路跟到火葬场去。看到这篇小说，我的心里打鼓，文学的政治觉悟哪里去了？党性到哪里去了？尽管谐趣，但不高雅，奇怪了，这样的小说竟拿了一个全国奖。啊哦，文学这东西，像毛驴叫唤一样自然。小说是要让人开心的，不是政治教育，文学啊文学啊啊，有感而发就是民歌，有感而唱就是卡拉OK，首先是情感宣泄。我高兴，啊啊啊，我悲伤，啊啊啊。文学没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就像毛驴唱歌一样。     托翁说作家大狗叫，小狗叫，我觉得毛驴叫更加合适，更加贴切。驴叫是什么？百家争鸣啊。驴的叫声才是最真实的。它没有虚伪矫饰，心里想什么，叫出来就是什么。毛驴真好，酷毙了，帅呆了。江南没有毛驴，但毛驴一样的作家画家，多得不得了。清代的画家朱耷，叫做八大山人，耳朵像毛驴一样的竖着的，却不知什么时候耷了下来，于是画的鱼啊鸟啊也像毛驴一样翻着白眼。尽管玩世不恭，桀骜不驯，但精神不灭。他既叫朱耷，又叫雪个，驴屋，个山，个人，个驴，驴，孤独的人，孤独的驴子，形上形下，圜中一点，人变驴，驴变人，最后就灭了个。啊啊啊啊，看八大的画，我的驴鸣就更加响亮了。     江南无毛驴。画里见到的，是徐悲鸿的马，李可染的牛。李可染的牛是墨染的，是真正江南的牛。而黄胄画的是北方的驴。纸上的牛和驴，比真的还值钱呢。黄胄的毛驴也是墨染的，会说话呢，也会啊啊啊啊地唱歌。黄苗子的毛驴之歌，唱的就是黄胄画毛驴的情形：    当今画手谁最工？争鸣齐放乘东风。     画马悲翁画牛李，黄胄独画长耳公！     卅年画驴尽驴态，说奇不奇怪不怪，     有笔有墨更有神，当其下手风雨快。     有时画出驴性犟，蹶蹄甩尾穷形象。     有时驯善且谦虚，俯首甘为孺子驴。     有时牝牡同伉俪，有时母子情真挚，     奸忠勤惰表情异，喜怒哀乐形神备。     画驴何止极驴形，分明画出人间世。     黄苗子喜欢开黄胄的玩笑，他说，你如果有来生的话，可以变成驴子，深入到驴民群众中，毛驴画家好比种子，驴民群众好比土地，只要深入到驴民群众中，从驴民群众中来，到驴民群众中去，妙笔才能生花结果。黄苗子是黄胄的兄弟，黄胄黄胄矜此笔，勿与人间论得失。描龙描凤任诸公，汝画毛驴千万匹。许多人赶时髦，挣名利，门户派别，党同伐异，不像毛驴叫唤那样自然公平，也不像毛驴一样悠然自得。毛驴必须人一样站立起来，蹦跳进艺术家的内心，在那里搭了一个窝。住了下来，因此，黄胄就能与驴民群众打成一片了。为什么我们心胸如此狭窄，安不下一条自由自在活蹦乱跳的毛驴？    在江南，我想看毛驴，但是看不到。到了北京，我终于终于见到毛驴了。北京通州，四通八达，农民赶着驴车，的笃的笃，很悠闲的，的笃的笃，慢吞吞的，却与小汽车并驾齐驱，有人多么想骑毛驴走胡同，比坐小汽车方便，毛驴的屁股小，不比小汽车屁股大，转不过身子。它的叫声啊啊啊啊，是自然立体声，比汽车喇叭好听。但北京市区绝对不能骑毛驴的。毛驴的歌声合乎音律，比牛马抑扬顿挫。我们山上的那些牛，个子小，叫小狗牛。除了农忙的时候干一阵活，就整年放在山野里，自由来去，冬天一到，牛们自动回来了。牛叫唤，肯定寻找异性孩子或者安乐窝，哞哞地叫，直直的叫，缺少韵味。而毛驴就不同了，更多的是受不住苦痛的压迫。北方的毛驴有南方牛的待遇吗，我不知道。    老家土语用拗驴犟驴形容不听话性格执拗的人。毛驴不像牛一样逆来顺受，它不会像牛一样闷声不响，尽管能忍辱负重，但受不住就要发泄不满，不但啊啊啊，翻起像非洲黑奴般的厚嘴唇，而且还趵蹄子，还向人喷一身又腥又臭的唾沫星子，讨人嫌。驴不见风使舵，不像狗那样势利世故，它不识时务、不识抬举，蠢驴笨驴到家了，毛驴就是不服气，嘴唇翻得更厉害了，尾巴甩得更有力了，耳朵竖得更高了。不管是赞许表扬，还是贬低侮辱，毛驴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毛驴的耳朵不像牛角。牛角是装饰品，而驴耳朵，则是招风的，似听非听，漫不经心，不但竖得老高，还要呼扇呼扇。臭美个啥？碍眼的东西，赶车的人不高兴了，一鞭子打在驴耳朵上，驴耳朵不会耷拉下去，该竖的照样要竖起来。     有人说毛驴笨，即使笨到家，也不会笨到牛的份上。在江南，牛是招孩子喜欢的，牧童戴竹笠穿蓑衣，骑在牛背上，不亚独钓寒江雪的老翁。但，老牛尽管牛角挂书，还是大老粗一个，不认识字。对牛弹琴牛不懂，我笑你梁兄笨如牛，梁兄尽管笨，还是像毛驴一样使起了性子，你侮辱我，我不送你梁兄到长亭！对驴弹琴，驴可能不懂，但会卡拉OK，它的脚步还是很有节奏感的，的笃的笃，像和尚敲木鱼，像越剧的笃班落地唱书！     毛驴的性格这么犟，因为有这种坏脾气，在北方，它的日子并没有牛那样好过，累了一生，结果还是让自己不得好死。有人吃驴肉时，把毛驴栓在木桩上，活活用滚烫的开水浇，活活地零刀碎割，说这种活驴的肉是最新鲜美味的，割一下，毛驴啊一声，给割成了一个骨架，啊啊啊地叫声不绝，数日不死。假如平时不驴拗，不向主人乱叫，乱踢，乱喷，乱趵，我想，毛驴的死可能像牛猪一样，一刀结果，一榔头送命，爽快，二十年以后也是一条好驴！     欲生不得，欲死不能的，不管对人还是对毛驴，是最痛苦的事情    。   毛驴的叫声是真实的，说它动听如歌，许多人没有感觉，同牛马比，毛驴的叫声是不错的，但同狗比就差远了。毛驴一激动，叫声就直来直去，不像狗那样优美。毛驴不是宠物，又不是时尚的狗和猫。狗和猫叫得太奴性，有点凶狠，有点献媚，鲁迅先生就讨厌狗叫，我也不喜欢。      有户人家养了一条狗和一条驴。狗管门，很悠闲的，毛驴拉磨拉车，很累的。狗在主人客人面前唱赞美诗，摇尾巴，主人就像喝了蜜糖似的。毛驴羡慕狗，心里不服气，以为这样的唱歌我也会，于是在客人面前大声叫，啊啊啊啊的声音不但没有旋律感，而且刺耳，很扫人家的兴。主人和客人都不舒服，将毛驴痛打了一顿。痛啊。苦啊。可惜屈了这个驴才啊。   毛驴就像青蛙一样，不起眼，个子也不牛高马大的，在身体上就缺少优势，属于黑五类分子，地位低。在中国，青蛙是王子，在外国，毛驴也是王子呢，格林童话中的毛驴还能弹得一手好钢琴，王后生下毛驴来，要淹死算了。但国王喜欢，毛驴是上帝给的，怎么拒绝呢？毛驴喜欢跳舞唱歌，跟了一名乐师后，唱得超级女声要好多了，边唱边用脚弹钢琴。弹至爱而死，比师傅还好一百二十倍，    但可爱的毛驴觉得自己相貌不雅观，就害羞了跑到邻国。钢琴像棺材一样太笨重，他不会扛着去，手风琴和吉他倒还是有的，守城门的一听他边唱边用脚弹琴，就惊叹不已如实禀报上去。邻国国王高兴坏了，尽管是毛驴，驴才难得，引为上宾，热情款待。毛驴住在皇宫喜欢上公主，就一个劲地用脚弹致爱而死，国王不但不怪罪，居然同意了，新婚之夜，毛驴脱皮，成为英俊的白驴王子，比白马王子还漂亮一百二十倍。公主驴皮煎成阿胶，两人也就如胶如漆了。     毛驴用脚弹钢琴，是绝活儿，比那些能把牛吹到天上去的人伟大一百二十倍。那些宝马虽然奋蹄千里，但居功自傲不可一世，怎能可爱的毛驴相比呢？    毛驴是智慧的象征，思想是上境界的。老子骑的青牛、文殊普贤菩萨胯下的狮子白象和观音菩萨的鳌鱼是神化了的。毛驴脚踏实地，骑毛驴的智者是很生活化的，比如维吾尔族人的阿凡提，骑着毛驴戏弄权贵，为民出气，很脍炙人口的；张果老骑毛驴，倒着骑，迷蒙着眼睛，不向前看，朝后看，悠闲自得唱着道情，别人骑马我骑驴，仔细思量我不如，回头只一看，后面还有担脚汉。有人批判说，这是脚后跟思想，进取心到哪里去了？但我觉得，这是淡泊宁静，独善其身，进取心有什么好？你看现在的贪官蛋儿，老是同人家比，我拿死工资啊，老板几亿几万啊，觉得寒酸窝囊，根本不想到党妈妈和人民爸爸把他们当亲生儿子待，给他配小车别墅，给他秘书蜜蜜，写作生活起居吃饭有人侯着，只要开会念稿子就行，即使念错，人家也是不会把他当成驴叫唤。位子坐得四平八稳，心理还不平衡。根本不想把屁股下面的桑塔纳红旗换成小毛驴，倒着骑到农民叔叔工人阿姨家里，看着他们是怎样的生活，假如多拿出为人民服务共产主义的理想信念来，那么智慧充满了，生活也丰富有价值了。假如真的当成毛驴被牵到屠宰场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的一声挨枪子，把脚蹬直了后悔不过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毛驴累，还是能等待下套的时候。那些自绝于党和人民的人，绝对不能与毛驴相提并论的。   骑着毛驴的人不是诗人，也是好人和高人。他们与一些不知足的人坐小汽车的感觉不一样，小汽车把风景挡在窗外，不能让人融合在自然中，小汽车像个小小的囚笼。坐小车是没有诗美的，怎能与骑毛驴相比呢？毛驴跑得不急不忙，的笃的笃。慢条斯理，与骑马奔驰完全不一样。走马观花，是仓促的，一夜看尽长安花，是肤浅的，是领会不到深刻美好的风景和精神的。因此，旅游就是自由的，与其让导游捏着鼻子，不如自己雇一头毛驴，自由自在。现在一些有车族自己驾驶旅游，方便虽然方便一些，但是，路上许多的收费站要掏钱，汽车的吃喝保养要钱，如果横冲直撞也要钱，泊车也要钱，还是到当地雇佣毛驴实用。很省钱的，三十块就行了，当然身体吃得消的话，毛驴不要，自己当毛驴，要停就停，要走就走，行止自如，所以徒步旅行最好，这些徒步者叫做驴友，我们老家有许多，常在休息日走山走水当毛驴。很让我羡慕，假如我在老家，肯定会被请去当驴友会的主席了。     驴友，驴友，就是有毛驴一样的忠实朋友，有驴友是很幸福的。   英国诗人史蒂文生写了一本《携驴旅行记》，史蒂文生的携驴旅行，是很悠闲的，他的文字很优美，像抒情诗山水画一样。美丽的风景通过毛驴的耳朵，通过他的眼睛，落在我圆溜溜黑乌乌的脸上。他为什么喜欢毛驴？因为毛驴悠闲。马不易伺候的，工资要求高，又好动，管不住，到处惹花拈草，惹事生非。马是靠不住的，不是好员工，而毛驴不计工资，它的体型小，能禁得起颠簸，是最好的人选，于是诗人用65个法郎和一瓶白兰地的价格买下来，并给它起了个名字：小温驯。把它当成四条腿的活动的床架。小温驯踏着四只小蹄子一本正经地以优雅的姿态走在旅途上，不住摇着耳朵或尾巴，驮着沉重的包裹，走上崎岖的山道。小温驯汗流浃背，喘着粗气，史蒂文生感到不安。他也不忍用不文明的棍子抽打它，对这雌性的动物下辣手，这是有背他的良心的，他不能虐待着无害的牲口，还是让小毛驴按照着它的步伐走，“让我耐心地跟随着它吧！”就像约翰·班扬走着天路历程，他们一起走上雪地上的修道院，在松林中风餐，在山顶上观看露宿，看着满天的星斗，人驴合一，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他爱上这忠厚老实的小毛驴，但是，最后还是不得不以25法郎卖了。他们六条腿走了十二天的路，现在失去了四条，是很孤单的，史蒂文生伤心地哭了：那毛驴啊，我可怜的畜生，它却是把我看成上帝啊，他喜欢从我的手里咬取食物，它有耐性，形体优雅，它的缺点是它拿属类和性别的缺点，他的优点则是他自身所有的！在卖毛驴的时候。史蒂文生大声痛哭。     史蒂文生的携驴旅行，燃起了我对风景的渴望。毛驴的智慧在路上，就是很好的诗歌啊，毛驴一路的笃的笃的脚步就是写诗，哪个诗人的杰作比得上这个天然的诗人呢。但它不局限在这个骑驴的浪漫蒂克的小情小调里，有时还经常冒出一些惨不忍睹的故事来，文字好象是驴血里浸透了似的，一股腥味。他骑着毛驴经过了蒙凡尔桥，这里又叫青山桥，曾经有几个主教残酷地迫害教徒，最后导致反抗，据说神职人员叫牧师，它的光荣职责就是把教民当羊一样放牧，教民必须温驯得像羊不能像驴，否则挨鞭子，羊呢，当然是任人宰割的。为了避免炸营，防止羊民的骚动，就得用棍棒不能用胡萝卜了。在那里，空前残酷的迫害延续了二十多年，绞刑，车裂，焚烧。迪谢伊拉是当地的司祭和监察长。他把那所房子当成了羊民的处所，许多羊民夺命逃跑了，结果成了驴民，有个名叫塞吉埃的梳羊毛的驴民，带领了四五十个驴民包围了这所房子，冲破了楼下的监牢，放火烧楼，迪谢伊拉用绳子从窗口把自己一缒下去，还是跌断了股骨往树篱下乱钻，还是被发现了，押到广场上用棍子打，用刀子割，成了被宰的毛驴，身上一共戳了五十二处，死得比毛驴更痛苦，人非人，马非马，驴非驴，非驴非马非人，反反复复的是什么东西？关键是，不管是驴民还是羊民，都是草民。是需要抚慰的，草民和统治者的关系就像小毛驴和主人的关系一样，需要通情达理的情感交流的。用政治术语说就是仁政，而不是暴政。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反抗的就不只是毛驴，而是草民。政治学其实是管理学。塞居尔夫人写了姓卡名迪松的毛驴，就像现在的北漂民工。先在一家公司干活，老板老是虐待它，它受不住跑了。在森林中当盲流，找到了小乔治，毛驴很乐意工作，但拒绝错误的命令，不走独木桥，没有掉到水里去。因此得到了赏识。公司搬家了，小毛驴换了工作，每天十六个小时，就偷懒躲在大坑里消极怠工，反复跳槽，炒老板的鱿鱼。但他老是挨宰。但小孩子喜欢他，收留了它，它好几次智擒大盗小偷，为卖艺人表演弥补过错，在水中救起将要溺死的奥古斯特。卡迪松老了，开始写回忆录，任何驴任何人都是要犯错误的，为什么不给改正错误的机会呢？认识错误改正错误的毛驴是好毛驴，会认识错误的改正错误的同志是好同志。老毛驴在回忆录中说，小主人，你老是谈起驴子的时候，用蔑视的口吻，我们被不公正地对待着，现在照样不公正，我们不但有头脑，而且有优秀的品质。我确实很顽皮，但现在我已经认识到缺点错误改正了，你再也不能用蠢得像头驴、犟得像条驴、无知得像条驴来形容我，应该说像驴子一样聪明，像驴子一样温顺才对。要想别人对你好，你必须自己对别人好，驴子也有爱主人的心，主人使他幸福，他是主人的朋友。这样真诚的毛驴为什么不是好毛驴？     中央台的《人与自然》栏目中，我与赵忠祥听陈佩斯讲毛驴的故事，那条毛驴是陈佩斯从小带大的，喜欢得不得了，却被别断了腿，不能干活了，大家把它宰了，在分驴肉的时候，他没去，哭得昏天黑地的。几十年过去了，陈佩斯在电视屏幕上，眼泪不害臊地刷拉刷拉，被灯光打得闪亮闪亮。以前我觉得，陈佩斯很夸张的，现在我觉得更真实，因为，驴友是不能与狐朋狗友相提并论的。毛驴和诗人本身就是朋友，就像小银之希梅内斯一样。牵毛驴的希梅内斯，是个小男孩。他把毛驴当成了兄弟，毛驴说，苦难和幸福是孪生的，就像毛驴的两个耳朵。希梅内斯把毛驴送给了索尔街的小疯子，因为小疯子送给他桑椹和石竹花。在某个时候，诗人小疯子和小男孩，牵着毛驴边走边唱，毛驴驮着山歌，的笃的笃，漫无目的，在灰尘中行走，打滚，满身尘土。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黯然失色，灰头土脸。现在小银和我被拴在床头上了，一打开灯，这毛驴就啊啊啊啊地叫开了，我感到很安静，在啊啊啊啊的毛驴叫声中，我进入了梦乡来到了仙境。    醒来的时候，发现这毛驴是希梅内斯用纸剪成的，平面的，就像皮影一样。皮影是用驴皮剪的，韧性十足，扭来歪去，不会折断，也不破损，雕刻细腻，有表现力，让我想起聊斋。仙人用纸剪了一头小毛驴，吹一口气，毛驴驮着他的笃的笃，到了目的地，又吹一口气，小毛驴变成纸，一折，放到衣袋里去，我真想有这样的小毛驴，就是给我一百辆劳死累死大轿车，我也不会换掉的。     人活着就像毛驴，我就是毛驴，我所在的北京城所有的人都是毛驴。一出生就扛着自己的命运和生活，套上社会法律和道德的缰绳。我这毛驴皮子很厚实坚韧，受得住鞭子棍棒的抽打，我伤痕累累，是鞭子抽的，轭子磨的，生活勒的，深入骨髓，痛彻肺腑，结了厚厚的痂。我希望我的皮不要煎成阿胶，只能剪成皮影，用叮叮当当的锣鼓伴我，用咿咿呀呀的歌唱我。尽管土得掉渣，却是是自我的性情之歌。     毛驴之歌，一路响着颠沛的灵魂。

一诺千金 · 发表于 2006-8-7 22:10:00

好像字体不对啊有些字好像砍掉了！

zhaopan · 发表于 2006-8-8 08:58:00

驴被人蒙着眼睛瞎忙乎，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原地。人漫无目的闯荡，到头来也是光光来光光去。

abracadabra · 发表于 2006-8-8 09:36:00

忽忽，耶麦老头写给小毛驴的诗也情深无限呢

胡明刚 · 发表于 2006-8-9 02:38:00

请教斑竹一个问题，我从ＷＯＲＤ复制的文章怎么到这里前面掉字了，请教解决问题的方法！！！！！

快乐老狼 · 发表于 2006-8-9 05:59:00

由于word 和网页有些定义的格式不能对应会造成错乱建议搂住把内容 copy到记事本存下就会去掉一些不通用的格式定义然后再从记事本copy回来即可缺点是会消失一些高级的格式功能但优点是不会出严重的问题比方看不到字这些问题

褚留香 · 发表于 2006-8-9 16:32:00

我一般都用写字板。写字板的排版格式和网页基本一样，如果按照自然分行分段，粘贴到网站上也刚刚好，切忌不要自己定义行长度，否则粘贴到这里有可能会出现行分错误，就是不能自动识别行，出现不均匀的行排列。写字板比记事本好用一点，也可以去除一些没用的格式，但也保持了一定Word的功能，比如能修改字体颜色大小等。建议尝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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