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中之学堂记（补完）

abracadabra · 发表于 2006-7-18 12:17:00

虽然说在瓦伦西亚（Valentia）做执政官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在我苦心经营之下，这个罗马帝国远在西班牙的行省还是发展迅速。我抵挡住了汉尼拔的大象军团，建起了大神庙和竞技场，这里的农场季季丰收，葡萄酒、制陶和兵器作坊日日热火朝天，络绎不绝的商队让此地和其他行省的贸易兴旺发达。人口已经超过7000，繁荣度过了50，凯撒对我的满意度也到了可观的80，似乎总督的位置已经唾手可及，离凯撒让位的日子也不远了……但是，有一个数字阻止了我的升迁——城市文化度升到69之后，死活也不再往上走了，离凯撒要求的70只差1点！总不能让这区区1位数妨碍我的青云直上吧？我在城市剩下的每一块空地上拼命地盖上学院，图书馆，大戏院，跑马场等等有助提升文化度的建筑物，试图跨过这个该死的69，然而折腾半天，69还是69，丝毫没有往上走的意思。正在绝望之际，指标顾问终于开了金口，此君发了个消息，提示我说：试试多造几所中学吧，也许有用。我二话不说，铲掉三个占地四格的大雕塑，快速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新建了三所中学，天啊，感谢伟大的众神，5秒钟内，那个面目可憎的69变成天使一般的70！凯撒的委任状随即飞了过来：“恭喜阁下，鉴于你的杰出能力，你已被凯撒擢升为伦敦总督啦！”    话到此处，必须澄清一下，我当然不是真正的罗马总督，这只是昨天玩老游戏《凯撒三代》的虚幻经历而已。费话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说明中学对一个普通人的重要性完全类似于对模拟游戏中一个凯撒接班人的重要性。作为一个天中毕业生，天中就是此生唯一的中学，“天台中学”就像写在个人履历表上的内容一样，将在内心的记忆中伴随我一生。            天台人有句老话，叫“小船撑出大港”，也就是从小地方出发见大世面的意思。我和所有经历了天中读书—高考—上大学—工作的同学校友一样，人生的小船都是从天中这条河流出发，进入到所谓的广阔天地，开始或大有或小有作为的。    说到河流，不免又想起李亚伟。在他那首著名的《中文系》里，这位诗人不无怀念地将自己就读的中文系比作一条洒满钓饵的大河，而在毕业多年之后回想起来，那条河就只能在梦中流过了，它的波涛已经随着毕业时的被盖卷一叠叠地远去。人家怀念的是大学，不过此时此刻，拿来形容对十几二十年前天中生活的追已，却是再贴切不过。三十岁之后，随着疲劳度的增加或者睡眠质量的提高，很少有做梦的机会了，但数得过来的几个梦中，还是有一两个是以天中为背景的。细究起来，也不奇怪，因为在现实里，我已经不可能找到那个自己度过从12岁到18岁整整六年光阴的老天中校园了。老天中自身的脱胎换骨和合并迁移，与从1990年代中期开始的天台老城区改造运动，已经把那个静谧，安详，在记忆中甚至美丽的老天中校园及其周边的学后巷、县后巷基本上改造得面目全非。当年我的天中，现在已经变成我外甥女读书的小学了。这多少令我深深体会到“时过境迁”这个汉语词组在生活中的生动写照。相比起来，东湖边的新天中规模大了不少，校舍也高大整洁，某个教学楼顶上似乎还有天文台类似的装置，从一些小师弟小师妹的口中也知道，教学与生活条件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甚至，据说，在天台新城的天中新校址还要更为壮观。这的确令我欣慰，不过，这一切与我何干呢？我所怀念的那个老天中，已经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过好在我有个曾坚持多年、但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的习惯，就是闲得没事想起天中的时候，会回想起某些角角落落的细节，再摊开一张白纸，拿尺和笔制作老天中校园和周边街道的平面图，在广州读大学也好，到北京工作也好，常常会涂抹上半天，然后塞到抽屉里锁起来。这个习惯直到来了上海后，才告消失，也同样说不清为什么。因为这个习惯，我还可以在想象中一点点还原自己的中学时光。我现在就带着自己回那渐渐逝去的老天中走一趟吧。 天蓝色的正门    老天中的学生，无论你是从县城的哪个角落过来，都必须先走进那条幽长的学后巷，数次闪身让过数辆身前身后过来的脚踏车，走到那座连接教学区和宿舍区的小天桥之下，才能看到这座百年学堂的正门。在我的记忆中，两扇大门似乎是漆成天蓝色的，旁边挂着粉底黑字写着“天台一中”或后来的“天台中学”的校牌。我一直在琢磨，为什么天中把前门开在如此狭窄逼仄的学后巷，“学后巷”这个地名本身就说明是学堂之后嘛，这应该是后门的所在。更何况，校园西南的那个后门，在换成无趣的铁门之前，其造型实在是高大威猛，两扇木制的栅栏格大门，宽度有五六米，高度起码有四米吧，为什么偏偏舍彼就此呢，实在搞不懂。这个问题估计要请元老人物来解答了。天蓝色正门的东首有个小门，里边就是传达室。管传达室的人，我记得先后有两位，但记得住名字的，只有一个老于了，老于好像是红脸庞，头发略带花白，四五十岁的样子，脾气很好，见面总是笑嘻嘻的。传达室外面通常会放一块小黑板，写着当天有邮件到达者的名字。天中有一两千号人，一两千个名字中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比方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两位校友的有趣名字，一曰“王金枪”，二曰“汤水平”，呵呵，不知他们如今是在何处快活。 校徽的喜剧除了黑板，正门内最常见的景观就是早晨或正午上课前一溜检查校徽的同学，或美女或帅哥，似乎只有班干部才有这个殊荣吧。不要小看了这枚白底红字的金属小牌牌，在教育资源和生活资源同样紧缺的年代，一枚天中校徽在天台县境内还是颇具价值的。敝人也亲身体会到它在他人眼中的效力。某次上学路上，因为快要迟到的缘故，我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自然，衣服上是戴着校徽的。路过人民西路某处时，与个年龄相若的小孩擦肩而过，随之耳后飘来一句“不就是一中的吗？神气什么”（大意如此）的话，我当时莫明其妙，但后来想想却不免有了些小屁孩的自得。一枚校徽会在别人眼中有这样的刺激效果，在今天看来，确有些不可思议。在我印象中，那些检查校徽的同学是非常，非常认真负责的，认真到了以发现未戴校徽的同学并将其记录在案为乐的地步。虽然我也曾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但我承认，我的觉悟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因为本人也有好几次被抓了现行。那时胆子不大，但是报复心是有的。在有一次被发现未戴校徽的第二天，我故意将校徽载在衬衫口袋内沿，这样从外面一眼是看不出来的，但稍翻翻口袋就会露出来。我就这样大摇大摆进了校门，那位在头一天抓住我的女生的雷达马上开机，“啊，你今天又没戴吧，过来登记！”她的脸上几乎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哈哈，中计了”，我暗地窃喜，满不在乎地走过去，努了努嘴，“看仔细点啦，这里啦”，把口袋一翻，校徽赫然就露出来了。看到这个状况，这位女生的脸唰的就红了。我可不能放过这个报复的好机会，马上皮笑肉不笑地建议她说，如果视力不好，应该去劳动路配副眼镜。耶，这个刺激性效果可想而知。今天写出来，还是要为当年的小孩脾气道歉，对不住喔，那位女同学。 大黑板安全通过检查之后，在右手边就是著名的白色老楼，正对老楼东侧出口的是天中的一周工作安排大黑板，比方哪天开什么会或活动，有什么考试或比赛，哪天会组织看电影之类。这里还是每年高考揭榜后贴大红喜报的地方。我记得非常清楚，在我进入天中读初一的第一年，也就是1985年，天中出了一个全省的文科状元，叫奚向阳。这位才子学长后来去了西南政法大学念书，现在好像是在深圳工作吧。另一个喜报上的记住的名字，是升入高一那一年，即1988年，考入外交学院的鲍银彬学长。外交学院是提前特招的学校，而且是外交部直属院校，要进入是不大容易的。可惜后来他回浙江工作了，没有能够在北京碰上。大黑板过后，就是天中的播音室。从播音室顺着过道往东走就是颇有民国时期建筑特征校长楼，和一个精致的小花园式的院子。这里有枇杷树，柿子树和皂荚树及种种花草，不失为老天中校园的一处胜景。关于校长楼其他同学已有详细交代，我就不再赘述了。播音室再过去是最早的体音美教研组。在未拆除前，它紧邻着的是一个连接老食堂与老大礼堂的廊道。廊道很窄，似乎进门还有类似雕塑一样的东西。在初一那年，廊道上挂着前一年“招飞”招走的几位学长的戎装照片，我已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传说他们中有一位似乎在后来的一次军事演习中牺牲了。在后来几年，好像也没有新的“招飞”进行。我想，天中百年，应该记住他们的名字。他们是天中走出去的万千学生之中为数不多的把青春甚至生命写在蓝天之上的人。老食堂老食堂是个很有趣的地方，位置就在校长楼小院的南面。为什么有趣呢？因为我对当年中午开饭时的人山人海景象记忆犹新，我最起码有二三次被踩掉了鞋子。我虽然不是住校生，但是出于对在食堂吃饭的强烈兴趣，有一年时间我是和那些住校同学一样，交几块柴火费,然后天天中午在学校捧了饭盒吃饭的。蒸饭是老式的蒸汽式，设备也非常的传统，八九个四方的铁制蒸格，叠起来，然后用哐啷直响的大铁链放下一个巨大的立方体铁罩罩住，底下再烧火煮水蒸将起来。我那时每天在家中请老妈准备好菜肴，装进一个小饭盒，然后把小饭盒放进装大米的大饭盒，带到学校，把米洗干净，再添上水，最后把大饭盒放到蒸格里边去。蒸饭的人很多，饭盒上都要打上钢印，而且最好要早点去，否则就那么几个蒸格，僧多粥少，晚了就没你的地儿了。放的时候还要计算一下，大概哪一个是最高一层的，蒸汽聚得最齐，蒸饭质量最好，最底一层则最差，因为一是蒸汽下得慢，二是滴下来的水啊什么的都流到那里去了。最搞笑的是有一次，开饭取饭盒的时候，在场的各位同学都亲眼目睹了一只硕大的老鼠尸体四脚朝天躺在一个蒸格的饭盒上，还腾腾地冒着热气。这位鼠小弟大概是头天晚上钻进蒸格偷吃东西，最后出不来了，活蹦乱跳地送进去洗了一个致命的桑拿浴。我相信，那一天在场的各位校友人生中从此多了一次胃口最差的午餐经验。（未完待续）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7-19 16:51:15编辑过]

abracadabra · 发表于 2006-7-18 12:23:00

不是一诺死催，今天还码不了这么多流水账。不过天快亮了，偶还是睡觉先，余下的明天再补。    关于同学旧事，会另具一文。

褚留香 · 发表于 2006-7-18 16:55:00

不催他有压力了，哈

褚留香 · 发表于 2006-7-18 17:16:00

AB原来玩凯撒，很久没碰了，后来万《龙崛》多一些，感觉也不错，更喜欢中国传统文化的精致。

华顶归云 · 发表于 2006-7-18 17:30:00

“王金枪”、“汤水平”，我还见到一个叫“范昌威”的，一眼瞟过，心里嘀咕：怎么有人叫“感冒”的，跑回去再看。但后来传达信件的小黑板好象放到后宿舍门口小店前面了。记得传达室有个小电扇、一台老电话。有些活跃点的同学经常聚在桌子旁等电话或者打电话，但是会受到领导的驱赶。期待老内先生的后续。

zhaopan · 发表于 2006-7-19 01:47:00

<div class="quote">以下是引用abracadabra在2006-7-18 4:23:00的发言：     不是一诺死催，今天还码不了这么多流水账。不过天快亮了，偶还是睡觉先，余下的明天再补。    关于同学旧事，会另具一文。</div>有压力才有动力，否则到现在还看到你的作业。

郑鸣谦 · 发表于 2006-7-19 04:12:00

好文,谢谢。收了。

jimmy_z · 发表于 2006-7-19 05:09:00

伦敦总督:期待下文.

老虎 · 发表于 2006-7-19 06:59:00

“管传达室的人，我记得先后有两位，但记得住名字的，只有一个老于了，老于好像是红脸庞，头发略带花白，四五十岁的样子，脾气很好，见面总是笑嘻嘻的。”应该是老余，余绍褒老先生。

老虎 · 发表于 2006-7-19 07:03:00

“传说他们中有一位似乎在后来的一次军事演习中牺牲了。”是误传，该同学为了与高中相恋的女友分手，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结果是可悲的，其女友追到飞行学院去查个究竟，得知真相，一怒之下向学校告发，结果该同学被永远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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