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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美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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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0-2-11 23:40:4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谁看了我的博客

文/苏美

中学时我成绩好,乖巧,写字也好看,所以常被老师抓差干活。那时还没有电脑,花名册、成绩单之类都要手抄。我经常抄写本年级的成绩单。其中有一个名字叫梁辛刚,他的各门成绩都很好,不管是班级成绩单,还是年级成绩单,每一份的第一个名字都是他,连体育课都不例外。

那一年开秋季运动会,各班在操场上集合。高高的白杨树下,男生们扛着彩旗,女生们穿着白色紧身衣,鹅黄太阳裙,聚在一处唧唧喳喳。隔着我们班方队不远处,一个班级正在点名。有人高喊一声:梁辛刚!

人声嘈杂中我听到了。我心里一紧,转过身顺着喊声看过去。人群密密匝匝,只看见远处,人群深处高高举起一只右手,一个声音朗声答道:到!

那是九三年的秋天,我十五岁。而关于九三年,我所有的记忆就只是人群里高高举起的那只右手。十五年后回忆此事,有点日本青春剧的意思,可惜我长相平庸,也没有资本穿裙子过短的校服,如果算是青春剧,也只能算是残酷青春,其实甚至残酷都算不上,就那一年茫然的心动而已。

这个故事到这里本该完结。但博客时代来了。有一天,我在网上闲转,突然想起这个人,就拿百度和谷歌按照他的名字去搜索。不料还真把他搜出来了,他成了一个咨询公司的高级顾问,该公司用实名制给他开了个商务博客,并附上一张穿西服打领带的照片。虽然相隔了十五年的时光,但他的模样没有大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故事到了这儿,当然就停不下来了。我把他的博客从头翻到尾,全都都是商务文章,我一篇也没看懂,只看见留言里有人叫他梁总。看完已到深夜。你知道夜深人静女人就容易滥情,所以我写了一个留言,内容是:“梁辛刚,我是你初中的女同学,你在初一二班,我在初一三班,你经常到我们班检查卫生。我想跟你说的是,我和你一句话都没说过,但十五年过去了,我常常想起你。看你过的很幸福,事业有成。很安心。祝你一路顺风。”这条留言写的很假模假式,因为看上去无欲无求的。结果不几天,他回复了我的留言:“感谢老同学的祝福,我也祝你生活幸福”——也无欲无求的。

我擅长编造各种故事,可这次自己的故事,编不下去了。坏处是我现在只好傻眼天天看他的博客,好处是我基本上也算是半个商务咨询专家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哪里吊诡,直到有一天,我和我妈打电话,先开始都说些家常话,说着说着她突然对我说:“我看你的博客啦,每一篇文章都看了。”旱田里闪焦雷,我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耳朵里嗡嗡鸣鸣,脑子咔哒一声短路了,结结巴巴不成句子,只能仓皇挂了电话。

你看,我能想到最甜蜜的事和最恐怖的事,都来自博客。人生就像一个博客,你永远不知道谁在点击。而博客则像一间色情屋,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进来的是青春期的恋人,还是自己老妈。

我的博客上当然没有连载成人小说,但它的私密性,和闺房之乐也差不多。电影《蓝》里,有个桥段是脱衣舞女上台表演,跳到一半发现底下看客是自己的爸爸。这个桥段太吓人了,所以到了文德斯的《德州巴黎》,色情表演场所被单面观看的镜子隔开,看客看得见舞女,但舞女看不到看客。现在回忆起来,法国太生猛了,还是美国人性化,保护员工心理健康,不知者不畏,走在大街上还是宛若处女。

世界当真是圆的。十年前,谁上网谁有范儿,那时候很多扯淡的命题:比如聊天室和QQ谁比较有品位,后来是QQ和MSN谁有格调,前两年是论坛和博客之争——结果时光流转,如今转回来了:谁不上网,谁有范儿。但最后这一范儿,几乎无人能达到。博客像是一只蚌壳,你用它把柔软生命里折磨人的沙砾,千层万层的伪装成一粒珍珠,否则,它只能潜伏在身体里成为一颗结石。你展开内心,揭开疮疤,舔舐回忆,虚构未来,这就是一场脱衣舞表演,表演完了,穿上衣服,原形毕露,各奔各的名利场,各睡各的温柔乡。

在我妈之后,我还有很多惊悚的经历。暑假会我的老师,他突然说,你的博客现在还写吗?站在讲台上,学生会突然举手提问:这个观点您能在博客上展开谈吗?同学会上,当初不咸不淡的女同学端着酒杯跑来问我:你博客上写得都是真的假的?最惊险的一次,是在德国朋友家,吃喝已毕,用她先生的电脑查收邮件,一看收藏栏,我的博客地址赫然在列,真有扒皮抽筋的之感。

我一直反省,为什么我的同事能主动邀请我去她的博客小坐,而我却不行。现在我知道了:他们写得都是真的,而我写的全是假的。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0-2-11 23:42:12 | 只看该作者
暗恋

文/苏美

聊天说起暗恋。突然想起很多暗恋。那就索性说说暗恋。

俗话说“十八无丑女”,每当校园里有清冷的女学生,把三十块钱的衣服穿的蜿蜒曲折,我就感慨青春无敌。对一个女人而言,美貌是无路可通的天堂,基本上难以指望;但青春却好比洞口大开的地狱,只要你敢活,早早是要经一遭的。

当然,如你所知,我又要开始胡扯我耗在癌症楼里的青春岁月了。事实上,我的青春岁月比这还煎熬。比如毕业后第一个春天,早上消化科主任才给我爸下了死亡令,下午我就收到了情书。命运亲我一下,抽我一耳光,抽我一耳光,亲我一下——生活对我从来都是两手抓,两手都很硬。

但谁能跟死亡拧巴呢,我和我妈都哭成泪人了,还得哭着救人。又做手术,往里送人时哭,人平安出来了,也哭。哭来哭去,没空看情书,展开看了看名字,不认识,撕碎了扔马桶。

我当然不是美女,最青春时也就刚好能看,但驾不住工作对象是交不出作业、发不了文章的纯理科年轻硕博士,荷尔蒙浓度高,抑郁浓度更高。他们吃什么都饿,睡多久都困,啥节都过,啥酒都醉,逮着啥人都想揍一顿,日日夜夜耗在实验室,一面保证不死,一面还在SCI上不停发论文,同时,还要给女人写情书——操,山水轮流转,上够了女校,今天终于轮到老娘我上场。

装上了,扮上了,身段上了,台搭好了,胡琴扯上了,却迈不动步,却没词了,心底里哗啦哗啦荒草乱长。

这不是演戏。这是真的。同病室的人,昨晚还在稀稀拉拉喝一口面汤骂儿女,第二天一早去,窗明几净,消失无踪,跟变魔术一样。心疼的不忍看我爸。生活对他只有一手,而且这一手非常、非常、非常的硬。

我整天穿梭在越来越厚的病例当中,我妈瘦的只剩80斤,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我第一次觉得害怕。我毛骨悚然。这害怕好比在枪口前举起双手徒劳的抵挡。我开始背病例,我怕我妈哪一天突然什么都忘了,像是机器超越极限后突然死机。那种死机是物理性的,她徒劳的命令着自己的身体,可它顶不住了,它崩溃了。我妈的精神是不会崩溃的,她严禁任何东西死在她眼前,她敢把沙漠种满白菜,为了女儿,她会把自己的尸体从坟墓里拖出来,喝令它不许倒下喝令它继续往前走。

别说爱我。别说爱过我。你们脑满肠肥、你们顾盼自雄、你们见风使舵、你们得陇望蜀的爱啊。

我结婚后,好几个人都卖乖的惊呼,你怎么就结婚啦我可是一直都暗恋着你的呀。我心里冷笑,你暗恋你的关我屁事,要恋滚远恋,别遮着老娘的阳光。

不太白说:能快递的都不是好东西。我说:能张嘴就说出来的都是假东西。

当然也有没说的。这个人去了我的婚仪。他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四边不靠的一桌,我和耳东陈敬酒到他这里,互相递个眼色,不知道他是哪边的宾客,也没个称呼,一时都晕了。

甘肃的婚酒要新娘子敬上,客人们必是三推四阻,逗趣半天,才款款喝了。我向来懒得应酬人,耳东陈的宾客们都是军人,酒量大,规矩多,善扯蛋,我俩都不胜其烦。我画着大浓妆,穿着紧的要死的旗袍,没吃饭,还颤巍巍踩着危险的高跟鞋,耳东陈则被理发师吹了个八十年代的爆炸头,发间还挂着五色彩纸,别提多气人了。一大早5点化妆师擂我的门,我的火就上来了,到了堵门,耐心几乎到头,看那些姑娘婆子们欢欣鼓舞的堵门,唱歌谣,要红包,我恨不得上去把她们一手雷轰倒,撕开门杀下楼把自己扔进婚车里——操,搞什么搞。我还想象到耳东陈在门外对兄弟们朗声大喝:“好嘞!哥儿几个!咱尽力了,走人!”然后撕下领带解开衣扣,跟他那些狐朋狗友,跳上花车,打开啤酒,乒乒乓乓的敲着车顶,鬼嚎鬼叫着穿过整个城市,快乐的庆祝从坟墓里死而复生。——总之,我在肚子里骂娘骂了一万遍,如果自己不是新娘,早拎着高跟鞋,栽进角落里,翘着二郎腿把自己灌醉拉到。

我也是军人世家,有点军人的横劲儿,好容易到了角落这桌,跟自己喊号子:一,二,三,咬咬牙就过去了。我对着这位陌生客人刚端起酒杯,还没开口说话,他仰脖子就干,干了就坐下。我和耳东陈又互递一个眼色,更晕了。心里只一飘,就被乱糟糟的应酬冲散了,再有空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晚上看礼单,一个名字跳进来,是他了。他的贺仪很得体,混在人名里安安静静的。

他从来没有打扰过我。我不看他,他也就不开口。唯一一次是某个夜里,他打电话过来,时间晚的不成体统,我压掉不接,他又打过来,我又压掉不接。他再打,我再压。我们都心知肚明,那时我还没遇见耳东陈。

我就是不接,他就再不打来了。我离开兰州好多年,他会在我生日时发短信过来,问我的剧本如何了,说他终于博士毕业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说过。有一次,我总觉得我亏欠他,在西安遥控我妈在兰州给他介绍个好姑娘。他拖了很久很久才去。回来给我一条短信,说去你家了,看到你妈了,看到你爸了,还看到电视柜上你的照片了。事情当然是没成。我对他印象很模糊,因为是夜里上课,依稀想起夜色里他曾经和另一个他的同学跟我走了一段路,问了几个问题。他同学话很密,他很大方,话倒不多。

这是唯一一个配暗恋我的人。他不卖乖,不轻薄自己,不轻薄我,不轻薄过去,没有把它像瓜子皮一样吐在茶余饭后的小酒馆里,以助谈兴,像精液射在狗脸上。那暗恋只属于他,连我都没权力去碰一碰。其他人那些,来来往往,有些成了科学家,有些成了娱记,有些成了艺术员,有些正在放高利贷,他们当中有些单身,有些已经当了爸爸,那些人,在我的生命里,什么都不是,连名字都不配留下。

那个娱记某次来消息,说爱我很深,我回复说借我五万块。他立刻电光火石的消失了。
那个科学家某次来消息,说爱我很深,我回复说你老婆怀孕了吧。他居然还反问我:你怎么知道?
那个当爹的某次来消息,说我是他的红颜知己。我回复说是啊,红颜不敢当,知己是肯定的:知道你没争到的官职,你缩了水的存款,你治不好的阳痿,不再需要你的妻子,不再崇拜你的孩子——是的,我当然是你的红颜知己。

女人自私,虚伪,虚荣,堕落,索求无度,男人贪婪,无耻,卑鄙,丧尽天良。但别恶心爱。谁也别装蛋白质,谁也别装新鲜空气,谁也别装救世良药。大家都在失控的欲望里挣扎,彼此只看谁先死的体无完肤而已。破产的自我经营,破产的婚姻家庭,破产的自尊心,破产的算计,都是自己没擦干净的屁股,和爱无关,和暗恋无关,和谁都无关,只和自己有关。别说爱,别说喜欢,别说暗恋——每听见一次,我就听见耳光响亮。大家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我们都知道,我们只爱自己。我们拿自己感动自己,我们肯定也被自己感动了。但,这确实太恶心了。
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0-2-11 23:43:07 | 只看该作者
寂寞少妇

文/苏美


我人浅淡,爱好很少,又尽是看书、写字这些单打独斗的项目,大学念的是准女校,毕业后,又去大学当老师,社会交往少的很,所以朋友也特别少,而且各个都根正苗红,不是高中同学就是大学同学,再不就是同事。而真正的密友,特别特别少,几乎是死一个少一个。而这些密友里,男性是一个也没有。如果非要算上一个,就是耳东陈,但他已经沦为我的丈夫了。

我属于这么一类人:流行的说法是缺乏亲和力,文学的说法是疏离,直接的说法是比较死相。结婚前没什么人追求我,我也没觉得非需要一个男人做伴什么的。但那时候我过的稀里糊涂的高兴。后来遇到耳东陈,觉得小伙还行,就结婚了。我的婚讯,大多数人都认为很不可靠。她们曾坚信我只有当个老姑娘这么一条出路。但是我要说的不是悲惨的从前,而是光辉的现在。

我结婚以后,男人缘突然好起来了。三天两头就有各色中年男人跟我推心置腹,把我想象成一个略有文采、稍具风骚的寂寞少妇,然后随时准备好挺身而出,解救我与水火。所以我今天就来说说关于寂寞少妇的一切。

一个女人,一个结婚女人,如果很寂寞,你猜猜看,会是什么原因。以下有备选答案:
1. 老公挣钱太少;
2. 挣钱少床上还不行;
3. 床上不行还有外遇;
4. 外遇的对象还是个男人。

这组答案,合情合理,随便拿出哪个,都言简意赅,很有说服力。这就是中国,这就是中国的女人,这就是中国男人眼里的女人。

你打开电视,不是丰胸的,就是减肥的,再不就是丰胸同时还能减肥的;打开广播,不是“梦幻可视无痛人流”,就是“重整山河打造完美女人”。时间长了,你会觉得这个国家的文字,特别不值钱,特别下贱。受这些汉字的连累,这个国家的女人,也显得特别不值钱,特别下贱。好像这个国家的女人,全都只待在双人床上,什么都没穿,急切地等着人品胸评腰。这就是我不喜欢这个国家的重要原因之一。我常有种感觉,就是这个国家的语言,已经和土地上的生活,完全脱离了。落实到女人身上,就是能指和所指,完全是背道而驰。

在这片土地上谈论任何事情,都不要忘记一个基本事实:这是农业中国,这是乡土中国。这是乡土中国的女人,是日韩粉底下的中国皱纹,是欧美服装下的中国赘肉,是金元春药下的乡土疾病。这就是中国女人的事实,这就是我的事实。这是个如此缺乏基本安全感的社会:既没有社会主义的铁饭碗,也没有资本主义的高福利,既没有宽厚的历史可以倚靠,也没有清晰的未来值得期待,宗法道德的大巢倾覆而下,家庭已经无法提供基本的安全感;男权社会的排挤,工作也不能提供庇护。个人被抛弃了,在任何庇护之外,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进退失据,无法自处。

有谁说出这些女人呢,它们说着丰胸减肥整容抽脂,每一份杂志上封面上都有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它们肆无忌惮的谈论着性,尺寸,体位,以为这就是剪鞭子放缠足了;它们把女人身体的个个部位昭显于众,堆砌在香车美酒和那些浮肿的男人身边。黄金周围。女人们烟视媚行,像足了冒牌的上海滩舞娘。

我还没见过有哪个国家,像这个国家一样,把女人当牲口看,还不给草料。

羞耻,我常常一腔羞耻。

一个自诩儒雅前卫的中年男人,他说:中国女人的问题,是太在乎男人的看法了。我咬着后槽牙冷笑。我抽你一耳光,只是因为你的脸太合乎我手掌的尺寸了。

林白的《一个人的战争》里有个情节,女主人公在船上遇见一个男人,该男人错认为她爱上了自己,很想沾点便宜。事实上她并不爱他,甚至有点轻蔑他,也知道他不爱自己。但故事的结果很有意思:她顺了他意,并没口出恶言。这真是个好故事,好的就像不是一个故事。《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这样明显的科幻小说都有人信以为真,还感动的鼻涕眼泪的——哪个男人敢相信《一个人的战争》。

再说说我这个寂寞少妇。耳东陈很爱球。他上大学时,大约每天都要踢球,否则就难受,非去跑一身汗,就舒服了。现在结婚了,这个习惯看不出来有改变的迹象。他每天要工作、念书、写论文、赚钱和我饮食男女柴米油盐,但还是拼了命要挤时间去踢球,就算踢不了,也要在电视上看人家踢,哪怕是半夜一个人,也要看。我从来不会试想,有了我,他就会不需要足球。这简直不言而喻。就像大力水手不可能不吃菠菜、咖啡猫不会减肥一样不言而喻。我寂寞与否,这跟结婚与否,先生爱我与否,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你知道,双人床并不能解决所有欲望,你还知道,男人从来就不曾也不会是女人的一切。

现在我是一个少妇,还会时不时的寂寞一下。我很抱歉。每一个女人都会从少女变成少妇。就像宿命的大手,猛的攥住我的八字黄笺,攥得我一身褶皱。但是很快,我就会变成寂寞的中老年妇女,寂寞的老奶奶,最后是寂寞的一把骨灰。我很期待。因为那时,这些称呼都不会再打扰别人了,甚至都不会再打扰我自己了。
地板
发表于 2010-2-20 14:07:4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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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0-2-20 19:07:08 | 只看该作者
最后一篇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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