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来稿选载:高中往事

郑鸣谦 · 发表于 2006-6-10 06:57:00

谦按：孙兄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天台文人，不论小说，散文，现代诗，均有很深地造诣．阿丙说他的文章，在高中时常被指为狗屁不通，我闻言哑然．高中往事    孙常龙我进入天台中学颇有些戏剧性。我在家是幼子，从小得到的关爱稍多了一些，又或许我的脑瓜比较灵，加减乘除以及组词造句并不在话下，养成从小自视甚高。这注定是要吃苦头的。中考成绩没能上天中，对我的打击不可谓小。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感到自己无法用汉语解释“挫折”一词，我猛然感到人生充满未知。前途是未知的，何种道路是未知的，要达成什么也是未知的。十五岁的我能做什么？初中毕业的我能做什么？无知的我能做什么？这些疑问只能用以后的岁月回答，那时的我得不到答案，也不苛求答案，因为少不经事。每个人都要向青春交学费。我也不例外。花了几万块钱，父亲为我买来一个自费生的名额，于是我就算考上了天中。那一届有九个班，我被安排在<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陈达豪">陈达豪</personname>先生的班里，学号是按成绩排定的，排在我后边还有好些人。他们也是花了钱的。以出售自费生名额的方式筹款，天台中学实现了某种程度上跨越式发展，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我自认为这是我人生的一个污点。有几回，我被人问起高中毕业于哪里，我说我没有毕业，之后总忍不住加一句，“我自己没钱上天中。”因为那是我父亲掏的钱。确实，在一段时间里，我觉得我是在为我的父母才念天台中学。其实，我更愿意说韶华易逝，毕竟我已经从那里毕业，并且没有留给她污点。我父亲为我交出的学费是否得到了回报，我不能确说。但我和我的家人都以这所学校为荣。天台城以这所学校为荣。荣耀是无需金钱多加粉饰的。回头想想，我们这一拨人都曾作为一条锁链上的一环，这条锁链就是中国的教育体制，像当下其他的为人诟病的“体制”，例如医疗体制，有些人因病返贫，但数以百万计的家庭可能由于较高的教育开支而难以脱贫，而我是幸运的，没有衣食之虞。天台中学三年我处于一种莫名的饥渴中。恐怕这是青春的通病。溺水的人是不会感到水之可爱的。我们这一辈人都对“题海战术”心有余悸，而题海并不是造成我饥渴的全部原因。过了许多年，虽然我还不到卖老的年纪，但我确实记不太清楚当时的日程表，惟有在内心我依旧保存着一丝惶恐。差不多从进天中的第一天开始，我们的生活就基本上定型。往往是天蒙蒙亮，我们美梦方酣，昨晚做过的题目和卧谈的话题还萦绕脑海，房门就被敲响。那就是敬业的生活指导，他常驻我们的宿舍楼，有时还打着手电，连哄带吓地将我们赶下床，因为恐怖的“运动员进行曲”正在翻搅全校，似乎在通缉每一个可耻的懒汉。我们机械地醒来，按部就班，有时可暂时省去一些细节，如叠被子穿袜子，大致步骤是：穿衣叠被洗脸刷牙狂奔狂奔狂奔，若干时间做操，若干时间晨读，若干时间早餐，紧接着就是一整天的课程。最适宜记忆的早晨时间安排了英语或者语文的晨读，语英数大多在上午，政史地多在下午，晚上偶尔还要上课。用马不停蹄作比毫不为过。旷课是不可容忍的。运动员进行曲几乎是每天的主旋律。在长身体的年纪，我常常睡眠不足，因为嗜睡而还被某老师点名，被比作“瘟鸡”，但现在我想不起这老师的名号。我很惊讶，我竟然没有厌学的念头，我总是屁颠颠的紧赶慢赶，有时勉强赶上早操时间，在那儿一边瞎比划一边偷笑。之所以要偷笑，是因为每天有面色凝重的老师巡查，并记录我们的出勤率。也许在年纪轻的时候，头脑相对简单的人更容易养成一生的乐观精神，而对未来计划得极尽理想周详的人，虽然不时提醒自己保持乐观，却往往苦恼于一些难免的挫折，待他们年龄稍长，却已经老气横秋。我应当属于前者。如果我淹在海里，并且茫茫不见一个落脚的孤岛，若是有一些雨水，我也不至于感到绝望，除非已然葬身鱼腹。但三年里，我一面主动接受滋养，一面却始终不理<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解">解</personname>老师们“诲人不倦”的精神。我记得有个同学曾故意将“诲”字写成“毁”，以嘲讽天中当时施行的教学方式，但我们都年轻，这些也算不得犯错，仅能算是小小的牢骚。我相信同学们都渴望自己的创造力被人欣赏，但往往没有表现这种创造力的时机。在我们周围，善良而敬业的老师总是细心地指出我们成长中的每一个小小错误，生活指导会自己不睡觉，深更半夜跑来抓那些卧谈会的同学，政教处主任自己不吃饭，在食堂维持秩序，见着谁插队就揪将出来，并送上几句恳切的批评。夏季午休时间不许打球，穿拖鞋背心不许进教室，男生不准留长发，女生不允许剃光头，男女不准勾肩搭背，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我们对老师多少怀有一些恐惧，因为如果我们无法沟通，他可以让学生父母来和他交流。而十七八岁的我们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现在的小朋友可能更早一些），为此，一个老师曾这样激励我们：现在努力一点，将来轻松一点，现在不准恋爱，是为了将来更好的恋爱，考上大学，你爱怎样就怎样，云云。后来，我刚进大学，在花园的一棵树下看到一块陈旧的牌子，上边写着类似天中的那套学生言行规范，红漆已经剥落了许多。我不禁哑然失笑。也许正因为天台中学的这种严谨，我们未必能背出中学生守则，却能在一言一行上符合好孩子的标准。我不确定，三年中我没能遇见一个稍微幽默的同学，其原因是否就在于这种近乎苛刻的管教。大概到了高三行将结束，老师们渐渐放松了一些管理，可能是为了避免造成我们的心理压力，我们也算长大了，到了讲荤段子的年纪，一些同学才有了活泼泼的样子，但正如我们自己感觉到，我们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谈恋爱和剃光头仍然被看作异类。我在那个年纪里无法体验什么是个性，于是骨子里很向往，并且迁怒于“严谨好学，求实创新”的校训，其实是很无知的。我几个月不剪头发，终于养了一头长发，却没有被老师放过。当时我的班主<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任何富镯">任何富镯</personname>先生借着我成绩出现波动的机会，找我谈话。<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何">何</personname>先生对我讲什么我并不在乎，因为几乎每个同学都接受过<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何">何</personname>先生言辞恳切的谈话，我只记得<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何">何</personname>先生在谈话结束的时候特意关照：头发要剪一下了，这像什么话。我只得乖乖地去把头发剪了，因为我还要在他的班里学习，我们还没有得到解放。再后来，我们似乎都毫不自信地参加了高考，然后大学，然后工作。如今有些同学也走上了讲台，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如同恩师们那么诲人不倦。是否也有学生怪责他们“毁人不倦”？我不知道。时间仍在淘洗我们，天中那段往事里的哀怨难觅，扪心自问却心有感激。我无法罗列从天中学来的那些考点与知识条目，我也羞于指名说某个老师影响了我一生，我多年没有回去，那里的草草木木恐怕已经认不得我。反而是那些琐碎的人与事，也就是隐藏在点点滴滴之中的无数细节不知多少次被我们提及。每当和老友们相见，我们总不免重新讲一遍那时的笑话。有一天，朋友向我约稿，希望我写一点关于天中的往事。我很迷惑，因为有太多的人拥有关于天中的美好记忆，而我在那里度过了碌碌无为的青春，渐渐感到自己不能承载那些美好，仿佛是乞丐捡到了桂冠，而我又是一个缺乏经济头脑的乞丐。我无法计算我的所得。我不知道拿着这顶桂冠能置换什么，而戴在头顶是煞风景的，揣在怀里令我胸闷。我只能暗叹于这美丽的桂冠。它富丽堂皇，人所共仰。我捧着它，在我斟酌这些字句的时候，我感到自己的富有。于是，当我搜罗往事，我固执地选择那些苦涩的事与纯真的人。我相信这些点滴会散发醇厚的馨香，而美好的记忆人人拥有。如今同学各别天涯，恩师也已多年未见，再没有人要求我把头发剪短。在往后的日子里，或许还会有一所或者更多的学校会成为我的母校。我将会从那儿走出，直到岁月的盲点，我不再有记忆，也不再被所有的母校纪念，但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在一个大家庭里度过的三年，那些抹不去的温情，那些活生生的人，所有可爱可敬的人，我将永藏心间。 ５．１６        被怀念着，我那美丽的故乡我抚摸温热的巨木，金黄的年轮咬疼了我的手指被怀念着，我那美丽的故乡，你的南风咬疼了我却还不够深。当此良宵寂静，孤雁也在湖畔睡了我多想放下手中的斧凿，找远方的夜色将我吞没 被怀念着，我那美丽的故乡，你的黎明冻醒了我我荒凉的绢帛上，黑的浪花涌了上来又平伏下去无数的星星闪烁，仿佛有双巨手曾将它们擦拭为了召唤醒来的人，把窗外的街灯绣入乡愁 我不骗你，我不是什么诗人，也许是木匠也许是绣花女，也许只是我的遭遇太过离奇我第一次啼哭，就用泪水弄湿你的胸衣 被怀念着，我美丽的故乡，久违的新娘我幽幽地告诉你，从你溪涧里淘来的沙子在我怀里变成金子，我要呈给我的新娘　　　　　　　　　　　５．１６

老虎 · 发表于 2006-6-10 07:29:00

好文章，顶！

无聊 · 发表于 2006-6-11 16:41:00

xulinf · 发表于 2006-6-13 01:13:00

高中........可怜的我

zhaopan · 发表于 2006-6-15 03:37:00

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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