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雪了

水碓

六月下雪了

最近，周世界的运气特别好。


以往捡垃圾的时候，周世界要在一碓腐臭的大小箱子里挑挑拣拣。最后使他累的不是那个挑挑拣拣的动作，而是那些五花八门东西里散发出的气味，这些气味是他在任何地方都碰不到的。捡垃圾有两年的历史了，现在也可算得上专业了。可对这位敬业的专业人士来说，为什么那些有着漂亮华丽包装的被扔弃的东西，发出的气味真像他在武打小说里看到的那些暗器一样，只能嘘唏，无法想象。周世界不能立即下结论说，越美越龌龊。可是，光是那个包装盒，看上去就像童话里的水晶宫了，为什么一旦成为垃圾，那股腐臭却也是在任何废品之上。倒是那些光秃秃的烂黄瓜烂菜叶死猫死狗的味道，都是它们自己的本色味道。问题是，一旦那些烂黄瓜烂菜叶死猫死狗，这些可怜的东西，它们，如果它们被包装在一个盒子里，哪怕是简单的一次性盒子，这些可怜的东西，它们的气味竟然也随着改变，气味不再是本色的气味了，而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像独门暗器那样能腐臭死人的气味。如果这样子，周世界推测，肯定是厂商在那些原本要自然死亡自然腐烂的东西加了拒绝或者推迟死亡推迟腐烂的化学剂，也只有化学剂才能发出这种超越想象力的气味。周世界一推测到是这些化学剂干的好事，心里就绝望了。化学元素之间反应来反应去，再也没有自然的东西了。现在，我这个人也再不是原生的人了。“我总有一天会死在这气味上。”每当周世界挑挑拣拣那些被人扔弃的东西时止不住胡思乱想到这个点上时，他总会这么悲哀地感叹着。


可最近，周世界的运气，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他竟然在箱子里，不用挑，就能拣到四桶未拆封的奶粉。四鸡牌奶粉。周世界开始不相信眼睛，看看周围，周围无人，抬头看天，看不到蓝天，这是正常的，要是今天看到蓝天，这说明这未拆封的奶粉肯定有问题。天跟往常一样，是铅灰色的，一直往城市的屋顶压下来，这也是最正常不过的。周世界再看看生产日期，天哪！刚二十天前生产的，保质期半年，这说明这奶粉还可以吃。要知道，四鸡奶粉可是响当当的牌子，在人们对越来越多的牌子失去信任后，四鸡简直就是人们心里最亲密的乳娘。可是，居然有人扔掉这么多桶奶粉。
“是不是这家婴儿生病过世，母亲伤心至极仍掉的？”
“是不是父母离婚，输家扔掉奶粉？”
“是不是小偷逃跑过程中，仓皇仍下赃货？”

“是不是小保姆偷出来，偷放这里？”
“是不是。。。。。。”


周世界这会儿也像小偷一样，贼头贼脑的。看看四周无人，他赶紧把四桶的四鸡牌奶粉往三轮车上搬，为了不让人发现，还在上面盖了拣来的报纸。周世界满心幸福极了，这下子，孩子们晚上可以喝四鸡牌牛奶了。这可是他们一年来只能喝一两次的牛奶啊。


周世界刚把四桶牛奶往桌子上一放，老大希望老二盼望，还有土狗小三都过来了，只有老婆李爱华还在厨房里忙碌着。对老婆来说，每天一车垃圾，还能拣到什么好东西，那是异想天开的事。
“孩子们，猜猜，这是什么？”
“这是酒坛子。”希望说。
“这是大可乐瓶。”盼望说。
土狗小三也凑热闹地汪汪了几声。
“叮当---叮当---”周世界一边说一边得意地打开报纸。
“咦，四鸡牌奶粉！”两个孩子齐声说起来。
“哦，我们有小水桶了！”盼望高兴地叫起来。
“不是小水桶，是奶粉，新鲜的奶粉。”周世界说。


李爱华一听说是奶粉，赶紧跑过来想跟丈夫论理，没钱，怎么买起奶粉来了。
“我拣来的，在垃圾箱里拣来的。”周世界说。
“一定是假奶粉，看看，看看！”李爱华说。


于是，四个脑袋一齐凑过去看。四鸡牌奶粉，四只正在腾飞的鸡。还有，要在灯光下晃一晃，看看左下角那里有没有四鸡的简易图像。晃一晃。有。是正宗的四鸡牌奶粉。这下，一家子欢腾了，包括小三，它瞪着眼睛，朝着四个人，径直汪汪地叫起来。


于是，这天晚上，赶紧拆开一桶奶粉。奶粉的香味把四人以及土狗小三熏得更加欢乐了。李爱华在汤里加了奶粉，在菜里加了奶粉。大家吃完晚饭，还一人一杯奶粉泡的四鸡牛奶。盼望还恳求妈妈给小三一碗牛奶，妈妈高兴，小三也喝奶了。


晚饭后，希望盼望就跟爸爸妈妈说，他们出去玩一会儿，马上回来。爸爸妈妈自然同意了。


希望盼望，还有土狗小三，一会儿已经出现在一个大垃圾箱旁。希望盼望往里瞧瞧，再用身上带来的木棒往里搅。没有一桶奶粉。两个孩子不死心，决定到其它的垃圾桶里去找。下一个垃圾桶，居然找到了。再找，不远处，又找到了好多奶粉。这时两个孩子奇怪了，怎么奶粉都在食品店后面的垃圾箱里，食品店要破产了吗，破产也不会只扔一样东西。两个孩子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现在要紧的是把奶粉往家里搬。


这么多奶粉，怎么往家里搬呢？本来两个孩子想瞒过父母把这个好事全盘承担下来，现在只能劳驾爸爸的三轮车了。


这天晚上，周世界，希望，盼望，还有土狗小三，整整搬了一大车的奶粉。


家里现在太挤了，饭厅里全是四鸡牌奶粉。奶粉桶上的四只腾飞的鸡，一只鸡一种颜色，旁边还有大明星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高举着四鸡牌奶粉。上面还写着“四鸡奶粉，你的四季奶粉，你的健康奶粉。”这样子，整个客厅花花绿绿，那盏昏暗的白炽灯一照，整个儿真像是一个鸡窝。可是，在大家的眼里，饭厅怎么看怎么漂亮。


“一桶奶粉五十块钱，这里有一百通奶粉，天哪，就有五千块钱了。这样，希望下个学期的学费可以解决了。”周世界心里盘算着。


“明天晚上我们继续去找！”两个小孩说。


“记住，这不是偷，是我们从垃圾桶里拣来的。”周世界严肃地跟两个孩子宣布。周世界一听到“晚上”就觉得刺耳。正是因为这是新鲜的奶粉，而得来又是那么容易，真有点让周世界既高兴又紧张。


第二天，周世界像往常一样出去收购垃圾的时候，他听到了关于不好的消息。说四鸡牌奶粉里含有超量的防腐剂和假蛋白，说小孩吃了几个月之内就会得肝病，大人抵抗力强，基本上不会有事。这下，周世界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好的运气。


既然大人吃了基本上不会有事，那就留着吧，那可是四鸡牌奶粉啊，如果把整整一百桶往外一扔，想到这里，周世界心里真有点隐隐作疼。他们穷人可是很少能吃到牛奶的啊。周世界想了半天，决定留着给两个大人和小三吃。


孩子们一听奶粉对小孩有毒，健壮的大人能抵抗过去，于是，又一次的责怪自己长得太慢了。什么时候能成为大人啊，大人的待遇怎么什么都跟小孩都不一样啊。


这样过了几天，这几天，两个小孩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妈妈拿着一杯雪白的牛奶，那个白色对他们来说真是像白雪一样稀奇。要知道，他们这地方可是很少下雪的，如果哪一年下雪，小孩们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天堂了。这一会，连小三都喝上白雪一样的牛奶了。两个孩子觉得没有什么比客厅里四鸡牌奶粉更碍眼了。


这几天，希望做完作业，也不跟下铺的盼望说话，就爬上床。在他的脑子里，全都是漫天的雪花。盼望呢，哥哥不跟她说话，她好像觉得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你生我的气啦，我没有偷奶粉吃。”盼望说。
“我没有生你的气，我要快快长大，给你买奶粉。”


盼望听了，满意地抱着爸爸从垃圾堆里拣来的娃娃慢慢入睡。


过了几天，令周世界惊奇的是，他在垃圾箱里又找到了奶粉，这回是不同牌子的奶粉，是健壮牌奶粉。周世界想难道连健壮牌奶粉也有毒。


他简直有点绝望了。这几年来，一会儿这个有毒，一会儿那个有毒，真不知道那种东西没有毒。他是穷人，他没有办法选择，有时他明知道那东西如果在私家小贩那里购买，有毒的可能性会更大，但他还是买了，原因是在小贩那里能买得起啊。现在，连受人尊敬受人信任的牌子都有毒了，实际上，到小贩那里买也就没什么区别了。那么，那些毒奶粉还那么贵，这不是伤天害理吗？如果各个牌子都有毒，那么人吃什么呢？特别是那些婴儿，他们又得吃什么呢？周世界越想越恐惧，最后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往坏里想。


眼前的健壮牌奶粉可是那些上班族人吃的啊。周世界心里自言自语着。虽说他从来没有买过健壮牌奶粉。可他一直以来想给长身体的孩子们买点奶粉，可是连最便宜的山雀牌奶粉都买不起啊。不管怎样，眼前这个健壮牌奶粉肯定是跟四鸡牌奶粉一样，孩子吃不得，大人过得去。拿回家再说吧，至少这个奶粉桶还能卖出去几个钱。


这天晚上，周世界搬回的几桶奶粉，没有让孩子们兴奋。只有妻子李爱华说：“拿回家就好，管它什么，这几铁桶还能卖几个钱。”妻子一句话，周世界在那个晚上又跑出去找奶粉了。结果又拿回几十桶的奶粉。不过，这个晚上大家始终高兴不起来。一个晚上就这样静悄悄地过去了。


果然，第二天，相同的故事又发生在健壮牌奶粉上。


问题是，第三天，报纸上登载着最近生产的全国各大知名奶粉都有毒，而且，还指出，大人也不能喝，一喝“有可能”会得癌症。报纸上还说，政府呼吁人们把已有的奶粉都扔掉，并且拿着收据可以退回钱。还说小孩大人如果有反应，可以免费医疗，但是必须有原来买奶粉的收据。周世界家的奶粉没有收据，又不能退。周世界一家都喝过牛奶了，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得肝病和癌症。周世界跟妻子讨论到底要不要到医院查一查，最后两人觉定不去检查。理由是，小孩只吃过一顿，到目前为止，活蹦乱跳，应该没事。夫妻俩喝过几天牛奶，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任何反应。还有土狗小三，看上去精神好得很。再说了，以前报道有毒的东西时，他们也冒过险，在有毒可能性更大的小贩那里购买，现在不是也很好吗？再说了，连奶粉都出问题了，其它东西也就不知道真假了，要知道，吃奶粉的一般都是小孩子啊。夫妻俩认为，现在吃到嘴里的任何东西只能听天由命了，因为要追究起来，实在是太复杂了。


实际上，如果免费医疗，他们何乐而不去医院呢，问题是他们没有收据。于是，即使这次有幸遇到免费医疗，可怜的穷人周世界一家却也没能赶得上。


虽说夫妻俩决定不去医院了，但是对周世界来说，心里还是极其难过的。每当难过一来临，周世界就喜欢找样东西搬弄搬弄。这一次，难过也给他带来了灵感。他把奶粉都倒在一个塑料桶里，自己开始对那些铁桶敲敲打打起来。他把那几个铁桶用铁丝串在一块儿，编成一张垫子，这样，他们家就有一张游泳的气垫床了。他又把剩下的铁桶，一个个剪成小花样，再把它们串起来，或者干脆单独挂起来，这样成风铃的风铃，成壁挂的壁挂，成灯笼的灯笼。还给孩子做了两个小水桶。孩子们一看，又是风铃，又是壁挂，又是灯笼，又是小水桶，别提有多高兴了。孩子们的高兴又让周世界忘记了正在难过的事。可李爱华没有因为那些漂亮玩意儿开心一下，反而责怪他不用来卖钱。


现在，还得处置掉眼前的奶粉。虽说周世界是个捡垃圾的，可对环境比谁都要爱护。他觉得如果倒在城里的河里，那会污染河流。如果放回垃圾桶里，野狗野猫吃了，又要遭殃了。周世界想了半天，决定把奶粉带到城里背后的大森林里去，让那些大树去净化这些有毒的奶粉。


第二天，周世界就把奶粉分倒在两个塑料桶里，然后载着它们往森林里骑去。盼望不上学，要跟着爸爸一起去看森林。周世界想，刚好趁此让孩子认识一下大自然，可是两大桶的奶粉，到了山脚下，还要挑着担子爬上山，还要走到大山深处。周世界只好让盼望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往远处森林方向骑去。


终于来到了大山深处了。“要是我是城里的上班族，还能走到这个地方吗？干体力活有干体力活的好处，成天坐办公室是不会挑着两个大桶来到这里的。”周世界这样一想，不禁为自己感到自豪起来。


在倒奶粉之前，周世界不忘做个深呼吸。要知道，城里可没有这么好空气了。再说了，他每天对着垃圾箱里那种奇异腐臭的味道，与眼前的新鲜空气一对比，真是一个地狱一个天堂啊。待会儿，奶粉一倒，空气也没现在这么好了。周世界一连做了五分钟的呼吸，紧接着，想都不想地在在森林里转悠转悠起来，直到突然想到回城的路还要花很长时间，周世界这才开始回到两个塑料桶那里。接下来，周世界一点点地把奶粉往一棵棵大树上撒播，看着雪白的奶粉在六月的余荫下，碰着阳光还一闪一闪的。要是它是雪花多好啊。周世界想着。


第二天，天越发变得阴暗了，那铅灰色的天空都快要变成黑灰色了，还要往屋顶压下来，屋顶能承受得住吗？望着低低的天空，周世界正推着三轮车往外走去。报上说，近期有台风，但是不能确定那一天。千万不要今天有台风啊。周世界对着天自言自语。


三轮车在街上慢悠悠的骑着，而周围却是匆匆的。飞快的摩托车，木兰车，公交车里都是人，人行道上都是人，自行车在人缝车缝里穿梭着。街上的人好像从来都没好气似的，撞倒人不是说对不起，而是骂起人了，即使不撞人，也是皱着眉头，好像遇到了极不顺心的事似的。人们的表情不是忧伤就是发愁就是生气就是骂人。本来就是六月天，人们自己的气流不顺畅，这街上的景象看起来也就更热更闷了。这当中，看起来，也只有周世界最悠闲了，脸上不皱眉也不生气也不忧伤，这会儿，这个捡垃圾的穷人看起来正像大仙似的。


突然一阵大风刮过来，“台风来了！”有人喊起来。于是，人们开始大逃亡起来了。这下，街上比尘屑还要乱了。周世界想逃也逃不了，实在是三轮车比什么都不好逃。乱糟糟的人群，乱糟糟的车辆，周世界干脆骑到人行道旁停下来。


台风还没来，大风是来了。天上还下起雪来。雪白雪白的雪花。“六月雪！”有人喊。这地方冬天都很少下雪，更不用说夏天了。人们觉得这雪下得太稀奇了，大家都停止了逃跑，连那车辆，全都停下来。突然整个世界都寂静了，只有那静静洒落的雪花。


人们抬头看，天空什么时候变得高高起来了，还是白色晶亮亮的天空呢，雪花在空中飘舞着，飘到地下，也不见融化，还是白色的小细粒。人们的头上也洒了一层薄薄的白纱，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姑娘，看上去顿时圣洁了几分。还有远处的大桥，白色的薄薄的轻纱。原来灰暗喧嚣的世界突然一下子静下来，加上这飘舞的雪花，整个儿就是一幅有点庄严的画境了。人们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情景了。老实说，即使有美景，发愁的人们哪有心思去注意啊。现在，也正因为这六月飞雪，太希奇的事，才引起注意了。这雪花，还让空气里带着甜香味，不，带着奶香味。这多少让人有点迷糊糊地走进一种遥远的温情里。人们突然有点陶醉了。人们再也没有几分钟前的忧伤发愁生气了。


有人竟然浪漫地伸出手来，让雪花洒落在手心里。可是，怎么不见融化呢？摸上去还沙沙的，没有冰冰冷，也许是这荼火的六月太热了吧。空气里的奶香味越来越让人醉醺醺了。


孩子们看到这场雪，又要喊天堂了。周世界望着眼前飘舞的雪花，不禁感叹起来了。要是再下，就可以打雪仗了。还可以拍几张照片了。不管怎么贵，也要拍。毕竟是六月飞雪啊。这太希奇了。冬天都不下，现在倒是下雪了。怎么连自然界都是那么令人费解啊。周世界也有点陶醉了，他伸出手来，让雪花落到手窝里去。


周世界摸摸手心上的雪花，怎么感觉都没有冰冷，和着手汗，怎么还是黏黏的，还有那奶香味，周世界不自觉地尝了一下雪花。是奶粉，肯定是大风把我撒播的奶粉带到这里来了。“是奶粉，有毒的奶粉！”周世界不由自主地叫起来。


大家一听是有毒的奶粉，人们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又是跑得跑，喊得喊，骂得骂。一会儿，街上的人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只剩下车辆，似乎车辆能抗毒似的。露天的摩托车自行车木兰车也都停到屋檐下了，看来大家怕极了这有毒的奶粉。

可是他倒的奶粉也就一百来斤，怎么成了漫天的奶粉呢。一定是有人也跟他一样，在某个地方同样倒掉了奶粉。说不定，奶粉工厂也跟他一样在森林里处理掉那些雪白的小东西呢，周世界又一次陷入了推测的游戏里。

但是，眼前的情景确实美极了。人们躲起来，连有篷的车都开得慢慢地，生怕一开快，飞舞的奶粉花落到自己身上会来得更多。大街上，只有周世界一个人，他突然觉得这个城市变得温情了。雪花中的静静的城市，车辆慢慢的城市，能不温情吗？


周世界还在街上，他让那雪花继续漂在自己的身上。反正不去吃它，它也不会去伤皮肤吧，要伤皮肤，也就随他去吧，毕竟，六月飞雪，这是人间少有的景象啊。周世界向远处望去，因为只有店铺与广告牌的街道毕竟没有远处的风景迷人。远处，周世界看到的是，一排排楼房和冒黑烟的大烟囱。楼房上的窗户刚才都还开着，都像张开一张张小嘴的小鸟，想着空隙吸收城市的空气。现在，怎么一下子都关起来了，想必是听到有毒的奶粉了吧。大烟囱倒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副霸道的样子，只有那黑烟，现在不是黑色了，变成了周世界每日看到的铅灰色了。唯一让周世界欣慰的是，远处还能看到一座桥，桥上没有关闭的窗户，那座桥，正赤裸裸地敞开着，拥抱着六月的雪。雪花中的桥可是很美啊。周世记感叹着，如此美以致于他忘掉了那雪花，那奶粉，飘到桥下的河流，却让河流受难了，河流也变成有毒的了。






[ 本帖最后由 水碓 于 2008-9-21 03:1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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