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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村·殉情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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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24 07:36:1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石头村·殉情记




这殉情是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事,我只所以要标明年代,实在是因为世情的变化比时间本身要快多了,这样一来,我就搞不清楚那桩殉情跟时下人们的自杀系列有没有质的差别了。



1


在文老师与张秀下葬前的几天,村里一直灯火通明,配上老天爷这几天的心情,真是让人觉得个中有玄妙。不妨这样说吧,八月十五刚过,八月十六是我们的月亮节也即人们说的中秋节。月圆人也圆,世情却不如此,月圆之时总是多事之秋。这几天,整个村庄阴风楚楚,白日里还要开着耗电的白炽灯,看上去,白天与黑夜没什么区别。万物刚过百盛,就像这悬天的月亮,已经达到一年中最圆润的时候了,接下来就要开始往另一个轮回里走了。唉,今年的皎皎圆月也只能在想象里过了。白日里太阳偶尔出来露一下脸,又缩回去了,不知是因为走到一年中的极点显得疲倦还是因近日里也被这爱煽情的月亮女神给搅和得勾起天地鸿蒙时的情思。人们看着窗外摇曳的石榴树,那艳红的身姿,隔着白夜人间天地的光,配上风触摸万物所发出的萧萧之音,似乎是牡丹亭里杜丽娘的鬼魂在浅吟低徊,难道是因为来看戏的鬼魂还在留恋往返不成?




村长与文老师的家属老师的老婆许秋香与一个四岁的孩子和张秀的家属张秀的父母及三个哥哥在文老师家一直争执着要不要合葬的问题。这么荒唐的建议怎么可能产生呢?两家各自失去亲人,本来是谁看着谁都要把对方当仇人的。张家来石头村取尸体并且是要讨个公道后才回去的,三个哥哥更是扬言要把文老师家和坟地夷平。但是,当张家看到一个瘦弱的女人带着一个四岁的小男孩时,他们的仇恨被悲伤所替代。眼前这位女人因失去男人所充满孤立无助的气息像南方夏日里那些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把一个有计划的人突然搞得六神无主。因为眼前的弱者形象,张家已经知道这个公道怎么也讨不回来了。是啊,你看原先那像双清灵灵的眼睛,现在已成了北方的高原色调,但是却让绝望潇洒地驻扎在那里。




于是,各自无法遣怀的悲伤就这样自由地抒发出来了,两家哭成一片,好心人把文老师的小孩悄悄带走,但是,悲伤反而因为孩子的离开更加自由自在肆无忌惮地抒发开来。文老师与张秀的死,双方没有地方可以讨还公道,朴实的人只有用泪水来表达。旁边的村长只能默默无语,村民们陆续相劝,事情反而变得越来越糟,整个村庄弥漫着悲伤,原来无辜的村民却因为这悲伤勾起了各自生活里一切令人不如意的事,于是,整个石头村好像被哪位自己无意中得罪的女巫附上了咒语一般,绵绵忧伤,遍布每一个角落,连那刚孵出的小鸡都难逃脱。




一夜过去,死人还放在文家的堂屋里。有人终于耐不住了,向他们提出合葬的建议。理由是这样至少对死者来说,不是一件悲伤的事。可想而知,建议一提出,众声哗然,觉得这样做对不起许秋香,对不起张家,天理也难容。





        许秋香抬起迷离的双眼,幽幽地说,她可以同意他们合葬,只要张家同意。众人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秋香,还认为是一时的精神失常引起,都争着劝慰。秋香撩了耷下的发丝,眼神盯着前方,发出的声音却是雷也打不动的:“我希望合葬,如果你们同意的话。”张家三个哥哥在那里大声地咒骂,因为音律未经协调,除了偶尔听到祖宗之类的,人们也不知道他们在骂什么,又加上下午天色幽昧,三个哥哥的声音反而变得像南方夏日的午后,充满着一股无力的粘稠感。张秀妈同意。张秀爸一声不吭,人们很难看清楚他的表情,他在这几天里,一直不停的抽着烟,整个人笼罩在烟雾里,好像要驾着那烟雾去寻找女儿的样子。既然大家都有松口的现象,又有人说,合葬也算和合之事,尽管不合道理,但是梁山伯祝英台挡也挡不住,这一席话又招来一顿骂。后来,张秀妈说,张秀是闺女,死了没人陪,她不放心。在三个哥哥把文老师十八代祖宗骂完以后,张家最后还是同意了合葬的建议。至此,两家开始平静下了,悲伤因为几天未合眼的疲倦而变得麻木了。





    本来,尸体捞上来的时候就应该早点入土了。但是,秋香坚持要让文老师在奔赴黄泉路上顺顺利利,不要因为阳寿未尽而成了游荡的孤魂,当然,张秀家也是这么想的,虽说年轻早逝不应该堂皇出葬。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大家忙着为死者招魂,哭悼,买水洗丧。在要把硬币放入文老师和张秀的口中之时,秋香来了个哭天动地响彻全村。村民们心里知道秋香想让文老师不要因孟婆的迷魂汤而遗忘了他们母子两人,但是她又多么希望文老师能遗忘张秀。可是,孟婆店的迷魂汤没有了人的性情啊,她哪里可以给你做出自己的选择啊,或许,对于逝者,忘记过去可能也是一种新生的选择?




这样,村民们敲锣送葬,身穿白孝,也算对死者的尊重达到了尽善尽美的地步了。尽管有些人还是反对,但是弥漫全村的悲伤反而让平日里最冷漠的人在此时也变得温和起来,想起平日里文老师的为人,确实也是让人够伤心的。再说,想想前几日的天气,整个儿简直是冤魂搞得鬼,不会是文老师与张秀的鬼魂在悲鸣吧。今天太阳又打起精神了,这说明合葬也许是没有违老天爷的意吧,在这样的逻辑下,合葬也没招来村里讲德之人的谩骂。丧事就在这样独特柔和的氛围下进行。




在阵阵锣声里是许秋香与张秀妈那令人又是一番肝肠欲裂的哭声,惹得善良的村民又是一阵悲伤,想起文老师的生前,不知道该何以表达人世的怪诞。


2
  





村里有那么几个文化人,文老师也算其中一个吧。虽说文老师跟大家一样出身贫农,但是,文老师从小就没了母亲,她是在难产文老师时离开了人世。石头村人除了他家姓文,其他全是张姓人家,旁边邻村的也是姓张的,自然地,我们从孩子的眼神里读出了他的敏感。





        在我们的印象里,一直以来,文老师好像没什么朋友。小时候的文老师安静得像小姑娘,我们到他家的时候,除了礼貌的叫声伯伯后,就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当然,屋子里依然热热闹闹的。文老师爸是村里很受欢迎的人,他随母亲改嫁到我们村,一直延续生父的文姓。他倒是天生爽快人,没有了生父,也能接受新爸,他也叫他爸,不过在姓上,他一直保持原来的姓。文老师奶奶改嫁到我们村以后,再也没有生育过。他男人到很仁厚,没有任何怨言。他把文老师爸当亲生儿子,文老师爸也很孝顺这位慈爱的继父,可就是不改姓。





        当然,平日里你能看到文家出村的情景。小小的身影在后,前面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牵着一条同样精壮的黑色大水牛,阳光披在他们身上,前面的高大身影却把后面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你还会在祠堂里看见文老师。其他小朋友在祠堂各处像小猴子那样玩走栋梁的危险游戏时,文老师却像鼻涕虫那样生生地粘在那群知青身上。当时知青们在祠堂里的几个房间住下来,白天有闲时会聚在一起。文老师那时到放下害羞的一面,就在祠堂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听着他们讲些外面世界的事。所以,小时候,你会在两个地方找到他,不是在田野上忙碌着做他爸的助手,就是在祠堂里眼睛像木鱼眼那样死死地看着知青们,仿佛对方是一场引人入胜的打斗场面。





        后来知青们走的时候,文老师已经上中学了。不知是受知青的熏陶,还是文老师天性爱读书,他的学习成绩向来好得没话说。平常更是一本书不离手。当然,这书也并不是他那些教科书。虽说文老师性格内向,可借书的时候却一点都不腼腆。就他那独来独往的性格,说也奇怪,他居然对谁家有什么书知晓得一清二楚。石头村有个世代相传的风气,对读书人,人们都是要敬三分的。像文老师这样性格温和嗜书如命从不沾染麻将的人,人们早就认定他是大学崽了。





        文老师总是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的。小孩子的时候,文老师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有拖鼻涕的历史。虽说没了娘,他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即便是出村干活的时候,你也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那是阳光夹杂着丽水牌肥皂的味道,原来是昨天刚洗完晒干的衣服。在长年欢畅的溪水边,你能看到离花花绿绿叽叽喳喳的洗衣姑娘不远处,有一个冷色调的瘦小身影也在干着同样一件事。姑娘们没有嘲笑他,反而会过去帮他忙,文老师则像成年人那样有礼貌地拒绝了好心的帮忙,于是,又惹来一阵叽叽咯咯的笑声,他到没有因为这笑而脸红,反而也用灿烂的笑脸去回应。




    当然,对于边放牛边看书这一景致,人们已经习惯了。在石头村的记忆里,在前门开满杜鹃花的山坡上,你会看到一只大水牛在红色里蠕动,在不远处,你会看到一个靠在一棵梧桐树下低头的灰衣人,红色跳动的火焰,蠕动的黑色,静止的灰色,大背景是斑驳陆离的棕绿色,这是石头村能看到的一幅剪影。相反,如果哪天人们没有看到大水年旁边有一个看书的身影,反而会感到一种没来由的寂寞。于是,会悄悄地上去问:“今天借到书了吗?”答曰:“借到了,不过还要等几天。”于是,你就放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老天爷忘了石头村还有一户姓文的,文老师考了三年大学,都没有考取上。文老师是个孝子,看着父亲一个人忙上忙下的,他踏上了回家的路。既然文老师是个远近闻名的书迷,有人很快帮他推荐了去乡中学教书。这样,每天一大早,山影才鬼头鬼脸探出一点脑袋的时候,你就能看到一个穿白衬衫的身影已穿过村口的大樟树,匆匆忙忙地往下山坳走去;在太阳从周围的最后一座山徘徊着离开时,那个白色身影正在汗流浃背地翻越一座山岗,匆匆往大樟树方向走去,那就是我们的教书先生文老师。




3



    文老师仍然保持着以前的好习惯。清清爽爽,安安静静。当村里的麻将声像哭丧那样夸张的时候,文老师还是沉静在他个人的世界里。不过,在麻将声里,你也会听到这样的感叹:“仙人啊,不多了!”




    人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有时,人们也会在山涧边看他仰面躺在一块白色巨岩上,双手枕头,看着天上发呆。有时,在难得清静的后山水龙潭里,有人看到他纵身一跃,矫健的身影一晃,不见了,随之,你能听到蛟龙戏水的声音。有时,你能在杨梅树湾里听到嘹亮的歌喉,好像晌午的山雨,把整片山林滤得湿漉漉清粼粼。有时,人们看到他跟自己的一群学生刚从学校里出来,那神情,似乎又不是村里的那个文老师,笑声朗朗,嘴巴似乎没有停过,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动。




    他应该娶媳妇了,有人这么说着。既然看样子就这么一辈子要待在山里,成家就是眼前的事了,文老师爸也是这么想着。村里的姑娘都喜欢嫁到平地人家,文老师爸也争气,就托媒人找上山坳或北山人家的姑娘。是啊,在感情上,我们从来没看到文老师跟村里的哪个姑娘粘在一起过,不知是腼腆还是没有相上。但是,有一点让我们费解的是,当文老师知道父亲托媒后,着实发了一通火。从来没见过文老师红脸的人说,老实人不发脾气则以,发起来还真让人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有人小心翼翼地问,“有没有看上谁了?文老师。”答曰:“后生人不怕没老婆!”这句话铿锵有力,简直能勾起对方的七分豪情三分感慨。






这样又延续了段日子。文老师爸病了,病得还真不轻,好像是肺癌后期了。趁着一口气,文老师爸决定要在离开人世前帮儿子娶上媳妇,否则他就不放心文家的香火了。不知是昔日健壮如牛今日弱如游丝的父亲让文老师感慨人生无常还是为了不让父亲死不瞑目,文老师答应了父亲的愿望。





        但是,人们也看到了文老师这段时间的改变。他比以往更沉默了,尽管碰到村人打招呼的声调还是充满亲切与温和,但是人们看到了先前清亮的眼睛似乎被一层雾水所笼罩,这雾水,分明是一个落寞诗人遭际世俗不遇时发出的悲歌。更有可能的是,父亲因为昂贵的医药费终止了住院的想法,这让文老师感到一种屈辱,他说房子卖掉都要让父亲去住院。父亲认为既然是后期的病了,就不必理会了。他对文老师说,生死由命,纵使住院了,最多也就多活几天而已。文老师还是不同意,到处借钱。当文老师凑了一笔钱准备让父亲上路的时候,父亲拿起板壁上挂的砍柴刀,往脖子上一放,说:“儿子,如果你要你爸即刻死,那就送我上医院吧。”文老师被眼前的情景搞得满脸涕泪。“儿子,到后期了才发现,我应该感谢老天爷没有让我受病折磨。你真的孝顺,就答应我在死前看到你的婚礼就可以了。”那时的文老师自然是什么都答应了。





        我们不知道文老师因为父亲没有住院的缘故还是结婚这件事,总之,从那时开始,尽管文老师像以前那样不喜言语,但是,此时的文老师身上多了一种东西。如果说以前他一个人进进出出,你能觉得他至少还是个单纯的人,即使在他往天上发呆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影子,那个巨岩上的年轻人在我们眼里,跟山里的流水没什么区别,清亮亮的。现在,你总觉得他身上多了一个影子,他走到哪儿,那影子跟到哪儿,让人看上去说不出来的一股压抑。你说,是鬼魂缠身吧,也不是,他也没得罪过谁。




    也许不会跟这件事有关,但我们必须得说出来。那是一个炎热的晌午,双脚踩在麦地上能生烟的天气。大樟树旁的土地庙里自然聚集了一帮子在附近干活来休息的人,庙里也有一些赶路的外村人。那里面,也有文老师,正摇着草帽,想扇尽身上的热气。大家自然地七嘴八舌起来。我们从农田一直说到最近令人不解的变化,我们还说了命苦命好之类的。




    这当中,文老师也不太说话,只是被问到了才温和的答应着。有一个看上去不是我们山坳来得一位老人好像对文老师挺关心,他跟文老师多说了几句话。他问她有没有娶媳妇之类的,自然地,文老师的话题还是我们感兴趣的。我们就偏过头去听他们的了。那老人倚老卖老,叫文老师要顺命,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不要跟眼前的生活的过不去。你说,这种话,用到谁身上还不都是一样。当时我们哈哈大笑,对那老人说,文老师很顺命的,看,这么个读书人还跟我们一样在田里晒日头呢。文老师本来没说话,很认真听的样子,听我们这一说,腼腆地一笑,说:“种庄稼有什么不好,我当老师还是大家帮的忙呢。”





        文老师爸是在许秋香进门后的一个月去世的。不知是父亲去世的原因还是新婚的不适感,文老师跟许秋香商量要去外面转转,看看能否赚点钱回来。文老师是读书人,许秋香是山里人家,大字不识,却很敬仰读书人。许秋香尽管心里千百个不愿,但是想想文老师是个孝子,父亲去世是个打击,如果真能赚点钱来也算不错。这样,文老师请了一个学期的假,去了一趟省城,听说那里有他的中学同学。





        约摸半年,文老师回家了。村里自然一阵骚动,岂止是骚动,整个村庄都沸腾起来了。那天,我们记得很清楚,晌午时分吧,太阳还能让大黄狗伸出舌头在墙角边乱转的时候,村前的大樟树似乎晃了晃,有个身影从树的一侧冒出来,我看不清楚是谁进村了,但听到人们的说话声,想必是碰上久违的村里人了。那天,村里是够闹腾的,连麻将声都显得有些走音,想必有人输了不少。




    大家都来文老师家看望,秋香热情地招待。文老师的眼神似乎比以前更朦胧了,但是这朦胧的景致却是静态的,并且具有一股抹不去的力量,它没有一丝的轻浮。整个人比以前瘦了一圈,身躯还是老样子,笔直得像后山的毛竹。不过,先前洁净的发丝却没有以前乌黑了,而且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看来省城的生活确实跟石头村的不一样。虽说文老师不大喜欢讲话,但是对村人的态度向来是和善的。就像这次,他说帮同学做点推销,但是嘴巴不利索,始终没能赚上钱,可他还是没有忘记村民,给大家带了点城市里来的礼物。我们看着文老师和秋香,一个是斯文稳重,一个是活泼热心,也算般配了。是啊,只要看看秋香的眼神,那水汪汪的眼睛里,缀的是漫天的星星,看她笑得都快要合不拢嘴了。




4



    文老师回村后,整个人看上去笃定了很多。他还要求加入本村的戏班,开始学习拉二胡,还连起生角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




    文老师也成了村里的一道风景,这风景可是给石头村带来很多欢乐的。白天不用说,总有一个穿白衣男子在这山坳里穿梭。那情形,到底是青山冷坳里因多了一个教书先生的忙碌而平添了某种意趣?还是读书人因这空寂的风景多了一种境遇?




    一到晚上,石头村里总是万音交响的,里面自然有文老师的旋律。有时,单是听听文老师的胡琴声,就能把你带到一个世界里去。她时而缠绵悱恻,时而大刀阔斧,时而百鸟朝凤,时而月冷松鸣,时而阴阳相济,时而童趣无间,时而幽深冥昧,时而自然成乐,无形无际。这让你觉得,文老师跟那些你所遇见过的那些艺术家们比起来,绰绰有余,因为他的琴声完全来自于个人的表达,没有任何功利目的。




慢慢地,文老师也在村里的戏台上渐露角色。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出戏,我忘了曲目,是《血手印》吧,不是,是《沙漠王子》,不是,是《林冲》,有点像,但也可能不是。总之,文老师,那晚上成了整个舞台的台柱,一个落难主角,脸盘周围被厚厚的黑沙缠着,头上顶着长长黑黑的发辫,随着阵阵急促的胡琴和板的合奏声,整个脑袋大概有旋转了几十个,旋转的发辫却组成一幅辉煌的画面,在这黑色旋风里,你仿佛看到千万只蛟龙在一并腾跃,你根本抓不住中间的细节,一阵阵气势向你压过来,周边万马奔腾,你已经四面楚歌了。继而之后是落难英雄一曲高亢荒凉的咏叹调。应该是榧树词调里的“三五七”与金钟慢在两两相和吧,否则,一般越剧里似乎很难听到这么从大漠山崖滑到幽咽泉流的张力表达。




    文老师的功夫确实不错,我记得很清楚,那幕戏里,当时整个祠堂静悄悄的,平常那些爱闹排的年轻人此时也是脸上泪水涟涟,四周黑压压的都是人,连那些空当出的廊柱上也爬满了人,都秉住了呼吸,被这浓浓的悲剧气氛震住了,空气。里只有泪水的咸味,还有那买零食小摊上那盏油灯发出的味道,时间仿佛被凝结在这祠堂里了。




    不知哪天晚上在看戏的鬼魂是怎么想的。难怪后来有人说,文老师的死跟看戏鬼可能也有关系,看戏鬼迷上他了。




    文老师在这段时期应该是忙碌而幸福的,上课,干活,练功,拉胡琴。你也能在田垄间看到夫妇完美配搭的场面,一个在田里杀虫,一个在田边摘茶。你也能在地里看到夫妇的恩爱情景,一个在用毛巾搽脸,一个正打开竹篮里的饭食。你也能看到夜里让人羡慕得要妒忌的镜头,在放映机换片的时候,旁边的秋香正坐在文老师边嗑着瓜子边问一些电影里的事,文老师正在耐心地讲解什么。与此同时,儿子也出生了。文老师开始会讲一些笑话了。




    但是,老天爷总是喜欢考验人们的定力。就在文老师儿子文飞扬两岁光景,人们觉得文老师身边似乎多了一个女人,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张秀原来是文老师的学生,是邻村张家村的。张秀初中毕业后没有继续读书,回村跟人学裁缝。张秀是个典型的水乡女子,水灵灵的,活脱脱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也是个典型的山坳女子,幽幽入水却也是泼辣辣的,执拗的脾气跟门前的山一样谁都推不动。你说细细欣赏她的五官,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是合在一起,却又是如此的完美。平时张秀也是随着父母管,成天与村里的裁缝师傅在一起。但是逢上相戏的日子,像我们那里所有的姑娘一样,一场都不会耽误。据说,张秀就是被我刚才所说的那场戏所吸引的。她知道今晚的生角是他的老师,因为大家都是邻村人,男女主角是谁,谁都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张秀是文老师的第一批学生,他带她们班学生从初一到初三。据文老师的学生说,文老师上课的时候像换了个人似的,**四处飞溅却充满人间烟火味,像那小伙子跟姑娘们对山歌时的情景。这**还是很有传染力的,就因为文老师精彩的语文课,让中间几个同学上了县重点高中,从此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文老师和张秀及班里另外几个学生是上山坳人,通常他们在下午放学后都一起回家。另外几个学生住在山岗的另一侧,所以,在半路就与文老师和张秀分手了。文老师和张秀要一起爬过山岗,一起走过用蓛头埯直到前面有两条小路,一条通向石头村,一条通向张家村。“如果那时就好上了,怎么不提亲呢?难道嫌我们石头村是山坳人家?”这是村民的疑问。




    反正,自那场戏后,人们好像隐约看到张秀不时地出村,碰到人会说,她要到去帮师傅买点针线。问题是,张秀单个走或者跟小姐妹一起走都没关系,偏偏有时人们会看到她跟文老师在一起往山岗上爬,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5





    如果要确认文老师到底有没有跟张秀在相好,这应该看看秋香的神色就可以了,我们说。秋香的性格有点像死去的文老师爸,人们路过她家门口,如若让她看见,她必会热情地打招呼邀请。所以,要验证文老师的事,只要往秋香家门口走走就可以了,村民们说。确实也有人出村割个猪草,还要把全村绕一圈地绕到秋香家,不过,这人运气不好,那天秋香家的门锁得死死的,即使秋香在里面朝门缝往外巴望,也看不到你刻意经过的身影呢。




    那么看看文老师儿子也可验证出他们家是否出事了。“如果儿子没有寄放到外婆家,这说明两人的关系还好。”人们猜测着。但是,实际上,人们总会看到文飞扬活蹦乱跳地跟在一些女人后面。怎么不见她妈呢?女人说,出村干活去了。这样,你找不到他们家的事了,你会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你本来是一点也不希望人家会出这种事,但是,既然发生了,就闹得你心痒痒的,觉得比看一场戏文还要过瘾。




    那么看看文老师本人就可以了。文老师还是那么忙碌,上课,干活,练功,拉二胡,照顾孩子,哪有时间去相好啊,你说。不一定,要相好,怎么忙都会抽出来的,有人说。可是,村民们还是在夜晚能听到如痴如醉的琴声,配上那爬到半空的月亮,那绝对是一幅人间美景。




    世间上的是,总是在你开始忘记的时候又向你叩门了。除了一起爬山岗之外,人们抓不到任何把柄,也就在人们开始忘记此事的时候,事情看起来有点不对了。




    人们总觉得秋香最近衰老得特别快,这种快速就像一快平整柔滑的丝绸突然被猛力揉成一团,然后再打开一样。“可怜的秋香,这到底怎么了?”人们说。确实,这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因为我们最不喜欢看着花就在你的面前凋零,这会让我们记起了自己的年龄。不过,秋香见到人们的时候,还是像以前那样热情豪放,见到路过她家的人,还是像以前那样邀请喝茶。可是,人们能看到秋香眼角的皱纹像灿烂的菊花那样自由开放,时间在她那里似乎被放大了。可怜的秋香,原来是那么水嫩,如今怎么了,还不到三十呢。人们感慨着。




    文老师似乎也憔悴了好多。




    关键是文老师的胡琴声有问题。晚上胡琴声总是以悲音开头,也已悲音结束。这种境况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当人们因为这悲凉的乐音而几近发疯准备想办法停止文老师的爱好时,乐音又开始变成一种愤激的,充满着质问,充满着抗争,充满着扭曲,充满着缠结,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这样的声音确实是一种不祥之兆。每当这种令人愁眉百结的乐音一开始,人们也开始坐立不安了。平常爱睡觉的猪们也因此而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前面沾满猪粪的墙。旁边的牛更是泪眼汪汪。鸡鸭早早地多在自己的窝里,仿佛在回避着忧郁的乐音。狗没地方躲,只能到处乱叫。人的定力相对来说还好些,麻将声里不是经常地下一个走神的子。但是,对于当天心情不好的人来说,那顿咒骂可躲不过了,但也没有走到文老师家去摔胡琴。只有老人和小孩都还不为所动,他们似乎是大彻大悟的人,照样悠闲的很。不知这古怪的声音有没有传出大樟树,到达张家村,千万别这样,有人在麻将桌上说。




    最后似乎有人还听到了琴弦断裂的声音。可怜的人们,你们本想去阻止这充满情绪的乐音,但是,正当你们要去好好谈谈怎么劝说文老师拉点明亮能令枯木开花哑巴说话的乐音时,你们从此再也听不到他的琴声了。




    是的,一个月圆得能照到老牛身上的跳蚤,微风拂得能让你忘记晚上的房事,村边的摇石头岩坐满了年轻人,土地庙里的烛光独自在搔首弄姿,大樟树的清香笼罩着整个村庄,山边的流水声早已被琴声所淹没,琴声如诉,琴弦断裂,就在那个晚上。后来,再也没有文老师的二胡声了,尽管石头村的夜晚还是百音交响,一片生机。




    至于文老师的舞台生涯也被中断了,这倒似乎跟个人没关系。因为此时各处戏团都处于停滞状态,很多人开始买电视了。村里的戏团也在陆续解散,村长正在跟大家商量是否要卖掉戏服。所以,这年村里不再出去唱戏了,石头村决定从榧树那里请戏班唱十天的戏。




    琴弦断,人心乱。琴弦连,人心牵。弦弦断连伤人心,不如重新开始吧。




    春来秋去。




    有一段时间,人们似乎又看到秋香年轻了好多。




    有一段时间,人们又看到了文老师一个人躺在巨岩上看着天上发呆一个人在龙潭里游泳一个人在后山吊嗓子一个人靠在树上低头看书。




    有一段时间,人们也看着他们夫妇成双成对的,像树缠藤来藤缠树。




    有一段时间,人们确实也看到了文老师与张秀在一起往山岗上爬,两人说说笑笑,碰到路人也是大方打招呼,你拿着放大镜去照,也照不出他们在相好。






6



    时间就这样在人们的传言里过去了。张秀家似乎在忙着给她介绍对象,张秀都以各种不能回驳的理由拒绝了。张秀家努力去找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怎么也抓不到证据。




    只要人心一不小心掉到水晶球中情的世界里,你等于是跌进魔鬼的泥沼里了,越挣扎越往下坠。故事总是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终于有一次,一个贪嘴的女人到后山去偷梅子,发觉在山涧里有说话声。女人做賊心虚,猫在那里不敢动,这下,把一晚上的情话都听走了。第二天,便是传得沸沸扬扬,连成天睡觉的猪都用嘴巴不停地顶上紧扣的门,希望能脱离这被关押的地方去看看外边充满传奇的缤纷世界。那一对躲在后山的一块大石下说话的正是文老师与张秀,听那偷梅子的女人说。文老师生角的声音,她还是能听出来的,如果听不出,问题是她还听到了说什么对不起秋香也对不起你之类的话,女人说。当然,女人不会说她偷梅子的事,她只会说她去找自家男人是否在那里看田水。




    这话传出去的时候确实让村民们着实兴奋了一下。女人们于是准备好最温柔的语言找机会去看望秋香。男人们脑袋还算理性,知道没有现场证据不敢贸然妄动。




    然而后山之事终归纸包不住火,听说张秀家已把张秀软禁了,这是因为三个哥哥到文老师家吵嚷得整个村庄都能听到。有许多好心人过去劝阻,还没进文家门,已经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秋香与儿子像两根柱子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文家门外的不远处,小孩没哭,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家关闭的门。一看到有人过来,秋香也没劝阻,只说你们赶紧过去吧。三个哥哥都在气头上,看上去文老师被他们打过。幸好有人从三个哥哥一进大樟树就开始劝架了,要不然不知到被打成什么样子。三个哥哥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一边抽烟一边咒骂,都是高嗓门不用说,那挥动手臂配合讲话的姿势真是有点儿害怕,就怕一上气,又是一个拳头挥下去。文老师坐在竹椅上,什么都没说,棕黄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使劲的抽着烟,那神情好像游离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他难道不怕什么时候再来一个愤怒的拳头?




    再后来,好像过了半年光景,整个村庄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秩序。文老师也似乎没什么改变,秋香的菊花瓣也没怎么绵延,小孩倒是大得很快,有一双喜欢盯着人看的乌溜溜眼睛。那时,从邻村传来张秀要出嫁的消息。




    在农历八月的一天,噢,就是八月十五那天,你说蹊跷吧。那一天是星期六吧,我可记不大清了。听后来秋香说,那天,一切都是好好的,但是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对了,关节炎好像犯了,她没有和文老师一起出村干活。




    那一天,确实跟往常一样,只是没有昨日的骄阳荼毒,这一天反而云层厚厚得往下压,看着天都会觉得生怕忧郁症发作。有意思的是,这一天,似乎村里的大黄狗叫得特别凶,人们还为此取消说,天上月圆的时候,是世界万物发情旺盛的时候,大黄狗发情了。人们哈哈大笑,穿过一两朵刚飘来的白云。文老师到晚上都还没有回来,在午夜的时候,秋香家的门被一阵像枪响得声音敲开,是张秀家的三个哥哥,他们是来找张秀的。




    三个哥哥像发了疯的乱咬人的狗,在秋香家到处找,没有找到。秋香却在枕头底下找到了一封信。信纸上是一股咸水味,似乎在泪水里浸泡过好久。前面的字还工整些,后面却是歪歪扭扭的,得花半天才认得出。秋香不识字,三个哥哥看到信时,仰天大吼,于是,整个村庄当晚没有睡过。


    信上说,文老师和张秀去后山的石梁桥了,他们决定在那里向这个世界告别。当然,信上还说了别的,也只有读信人知道个中的些许内容了。






7

        俗话说:“走过石梁不算为,倒死石梁无人害,”石梁千年飞瀑,造就了这窄得约摸十厘米左右的石桥,石桥架在险峻的悬崖之间,下面是终年雪白疾走奔速的白练。而就在不远处,你还能看到溪水斜斜,哪里会想到这附近就是几百丈高呈九十度的万马奔腾的流瀑,可是,这石梁桥就是被不远处的那些斜斜溪水冲刷而成的啊。石梁桥上,多少痴人在这里生生死死,寻死觅活觅活寻死。这一年八月十五的一天,又多了一对痴人。可是,对石梁来说,她能说什么呢。天地给了人间独一无二的美景,人们却用她来了却本就短暂的生命。或许,人们的想不通也不是石梁能想通的。




    那天,文老师与张秀在石梁旁边的客店喝上足够的清江米酒后,双双抱头大哭,约摸黄昏时分,两人来到石梁桥前。旁边古刹千年寂寂,此时细雨蒙蒙,远处溪水斜斜,惟有前面石梁桥下的飞瀑却是万音齐鸣,如果你听过马勒的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交响曲,那么那就是桥下的声音。所有这些给了文老师与张秀生的启示,但此时死神战胜了周围的一切。生命成为了玄虚的代名词。所有这一切见证了他们的痛苦与挣扎,最后双双蒙上白手绢,两人紧紧相抱,往下一跃,跃尽了人间所有的繁华与牵念。此情此景,从远处观望,只似一把小小的合欢扇在白色巨流里一闪烁,就被淹没在千山织成的万水里。而死者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人们打捞上来的时候,是一个个体。几个大汉动了半日光景,才把彼此分开。他们眼睛肿肿,嘴角边却挂着微笑。


秋香让村里的张老师帮她读信。张老师说到文老师的那封信时,总是长长地一声叹气。文老师心思太重,想法太多。读书人啊,就是不愿意顺命,不过,也可以理解,年轻人嘛,张老师总以这样的话来感概。我们也不知道文老师写了些什么,有时很想从张老师那里得些细节的东西。张老师会说,一个好后生,怎么就是个闷葫芦,看,把自己给闷没了。他这个人,犹犹豫豫,人家小姑娘说要非他不嫁,不嫁给他就得死,他也真跟她一起死了。他也不找人商量,找个口子,事情就不是这样了,闷葫芦。他喜欢大伙,他该找找我们这些人商量一下嘛,这么想不开。书念多了,人就容易犯傻。




也有些人转弯抹角地问起张家三个哥哥,三个哥哥一提到他的名字就说,那个疯子是个十足的傻瓜,要不是他是个疯子,我们早就撬了他祖宗十八代的坟。




尽管文老师离开秋香跟另一个女人走了,秋香似乎并不伤心。提起文老师时,她会说,文老师是个好丈夫,他从不像其他男人那样会打老婆,他也从不骂我,他比谁都要疼老婆,只怪我没福气,一会儿,泪水就吧嗒吧嗒流下来,紧接着,一阵哭声让身边的女人后悔自己那壶不开提那壶。有时,秋香也会说,文老师信上写了,我是他一生一世的女人,他下辈子还要娶我的,秋香说的时候,眼睛里却是泪水,不过看那眼神,是幸福的。




有人说,文老师原来想离开村庄的,但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赚钱,又只好呆下去了。你怎么知道,有人问,还不是张老师上次喝醉时感慨出来的。他还说,文老师啊,读书人的心,农民的命。




也有大樟树下传来关于文老师的说法,说在学校时,有一老师变相说他生活作风不够为人师表,从不动武的文老师当时就跟那人动起粗来,嘴里还说:“什么叫生活作风?”文老师对大家都好,我们对他的印象确实不错,真是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有人在大樟树下感慨着。一个读书人,还没我们这些人想得开。也有人这样感慨着。
(完)


[ 本帖最后由 水碓 于 2008-6-26 06:5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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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8-6-24 07:39:26 | 只看该作者
一起给读者,爽快!
敬请各位大侠指教!谢谢!
板凳
发表于 2008-6-24 09:23:51 | 只看该作者
这是前面两个贴的合集,其实前面分开发过就可以了,不需要再发一遍,下次可以在一个贴子里,分多贴发布,这样就可以解决了。
地板
发表于 2008-6-24 14:58:26 | 只看该作者
原来感动无处不在
5#
发表于 2008-6-24 21:41:38 | 只看该作者
感动,生不能欢,死又何惧。
6#
发表于 2008-6-25 00:02:25 | 只看该作者
楼主的笔触自然是好的,然叙述这样的故事终归散漫了些,我没觉着有感动到,恰似荷叶上滚动的晨露,虽晶莹剔透,然而渗入不了内心,这几个人物如纸片人般轻薄,面目模糊,无从分辨。就算是看至结尾,心中也未曾有感伤。因喜欢你第一个帖子,不免挑剔,略陈后感,楼主勿怪。

[ 本帖最后由 雨过天青 于 2008-6-25 00:04 编辑 ]
7#
发表于 2008-6-25 12:31:31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雨过天青 于 2008-6-25 00:02 发表
楼主的笔触自然是好的,然叙述这样的故事终归散漫了些,我没觉着有感动到,恰似荷叶上滚动的晨露,虽晶莹剔透,然而渗入不了内心,这几个人物如纸片人般轻薄,面目模糊,无从分辨。就算是看至结尾,心中也未曾有感伤 ...

小菜高手地说
8#
发表于 2008-6-25 12:46:20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水碓 于 2008-6-24 07:36 发表
...俗话说:“走过石梁不算为,倒死石梁无人害,”石梁千年飞瀑,造就了这窄得约摸十厘米左右的石桥,石桥架在险峻的悬崖之间,下面是终年雪白疾走奔速的白练...


石梁桥宽严重不止10CM,最窄处当超过半米.当年偶在中方广酒毕,随人之后稀里糊涂大摇大摆走过石梁桥,当时还以为只是山溪上的一座普通石桥.及至前遇巨石回身,突然望着另侧飞瀑,才双脚弹弹动软了腿...最后只能是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提鞋于手一鼓作气三脚两跳地蹦回...狂汗
9#
发表于 2008-6-26 07:00:54 | 只看该作者
其实现在交通这么方便,跑到天涯海角岂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比从石梁上跳下去好多了。忽忽我这个想法比较那个……
10#
发表于 2008-6-26 16:46:38 | 只看该作者
感动得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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