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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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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8-6-6 18:06:4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按:此文应河北某省报而写。


    快到端午了,在都市除了一味的喧嚣、忙碌,这节日的气氛似乎不曾有过。倘在故乡浙东天台,尽管山溪浅险,载不动龙舟,乡民也无佩带香囊、游百病、悬钟馗的习俗,却也别有情味。


    我的儿时大都在乡下陪祖母度过。祖母所在的村子叫灵溪,有数千村民比邻而居,大多姓奚。据族谱记载,我的祖先原是河北保定人氏,后来辗转南迁,入皖迁浙。到了唐朝,先祖奚敬奉出任台州刺史,其子奚承芳为避战乱在天佑年间才隐居到灵溪的。村后有山,水从山上流下,经过村民的房前屋后,再汇集出村。流水随着房屋的布局,兜兜转转,我的记忆也因此而兜转。


    端午那天,年迈的祖母格外早起,微颤着身子去山上割蒲艾,然后把它们洗净。菖蒲呢,会被做成一把绿色灵巧的小剑,和着几枝艾叶斜插在门窗上,据说可以把那些看不见的“鬼怪”拒之门外。不过,我总是不信。但对用彩丝线结成的“五色丝”,或编作蛇、蝎、蜈蚣、壁虎、蟾蜍等所谓“五毒”模样的物什,却很喜欢。祖母总把它们挂在墙上,我只好借着椅凳,踮起小脚,自个儿去取了。倘被大人撞见,也不责怪。

    午饭还没熟,孩子们便舞着蒲剑在村中追逐厮杀,也有聚到溪边,把折好的纸船轻轻地放到漾着縠纹的水面上,一齐松手,听任船儿摆渡。我们便在岸上游移,看谁家的船儿撑得最远。于是打赌嬉闹、叹息自怼之声,便随着溪水,在这宁静的山村里回环飘转。不时有粽香来袭,夹着箬叶的清气,诱得人鼻子痒痒的,暗吞口水。于是,众人不约而散,奔回家里,围着灶台打转。粽子是用墨绿色的箬叶包上糯米,嵌进细沙丸或肉饤、红枣,然后裹成三角锥形,放进水里煮熟。我最爱红枣粽了,不仅好吃,还在于箬叶剥开后,那红枣仿佛是嵌入白玉堆里的玛瑙,煞是好看。祖母见我们性急,嗔责着先给我们分发鸡蛋,并按次在我们额头正中,用食指蘸着黄浊的雄黄酒画出三横一竖。我们则顽皮的紧闭双眼,顺带皱起了鼻子,嘴里却是“唧唧”地笑个不停。不过,心里却有些害怕,要知这白娘子就是饮过那雄黄酒,才现出蛇身吓死许仙的,所以在我们看来,祖母软暖的带着凉意的指腹在我们额上郑重地写下“王”字,以及那魔咒般的祝福,如同一场神圣的仪式。于是,我们乖巧的仰着头,让额上的那片冰凉和着酒香慢慢消褪,也让祖母的祝福也渗入体内。上学了,我还在纳闷,连自个名字都不会写的祖母,怎会识得那就是“王”字,还将笔顺记得牢牢的呢。后来,才明白那只是一种习俗,单纯的记忆,忠实的遵照,不会忘却。

    后来,进城求学,紧张而沉重的学业,让我无暇他顾。某日清晨,我惯例沉思着去学校,脑子里飞舞着的全是英文字母。偶一瞥眼,看到一位老农拉着满车的蒲艾沿街叫卖。于是,儿时的蒲剑、纸船、粽子、鸡蛋,还有祖母的嗔责,一股脑的奔涌眼前。中午放学了,天下起大雨。我打着伞去找寻那位老农,良久,竟无踪影,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恼,想放弃,却也不甘。继续且行且望,终于在街边某个角落看到了那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农。车上的蒲艾已将卖尽,剩下的经雨水洗涤,越发显得青翠。老人说,我再迟一步,他就回家了。所以,也就半卖半送的给我一大把。回到家,学祖母将这些消灾避祸的符草插好,心中莫名的感到宁静和温暖。

    而今,人在都市漂浮,那“趣腊酒深斟,菖蒲细糁,围坐从儿女”的情景,只能闭目回想了,徒增几分惆怅。但想起祖辈们由北迁南,为了生存如漂泊的蒲公英般,每一落地,便生根发芽,那份惆怅也自消于无声。呵,也许漂泊才是人的命运,在漂泊中,记忆成为印记,变作习俗,在简单的重复三横一竖的指画中,绵延不息地却是生命的壮丽。所以,当建国后第一个法定端午节即将到来之际,我的心除了期盼,还有几许欣慰和感激。



                                                                                                                        
                                                                                                                      2006年6月5日  天台




[ 本帖最后由 扬眉 于 2008-6-6 18:1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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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8-6-6 19:57:17 | 只看该作者
不错不错!
板凳
发表于 2008-6-6 20:14:27 | 只看该作者

想天台的白棕

到外面多年,怎么也吃不惯来自嘉兴人的、台湾人的满天满地卖的肉棕,黏糊糊,黑乎乎,要命的是单位发的、朋友送的,还尽是这种货色。想念天台的白棕,最多夹一个红枣,在箬叶里,清香、朴素,有至味,不但是滋味,而是粽子极至的味道。蘸点白糖,美了去了。
为什么满世界都是嘉兴粽子台湾粽子呢?肥得腻人的大肉,简直扫端午节这样风雅的节日的兴致。
所以我一直想自己学会包粽子,免得受这份闲气。
请教,怎么包粽子?
地板
发表于 2008-6-6 21:56:26 | 只看该作者
楼主的文笔不错
端午记忆中好象只有粽子,今天也吃了
5#
发表于 2008-6-6 22:08:08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烟光凝 于 2008-6-6 20:14 发表
到外面多年,怎么也吃不惯来自嘉兴人的、台湾人的满天满地卖的肉棕,黏糊糊,黑乎乎,要命的是单位发的、朋友送的,还尽是这种货色。想念天台的白棕,最多夹一个红枣,在箬叶里,清香、朴素,有至味,不但是滋味,而 ...


这个貌似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哈
6#
发表于 2008-6-6 22:55:37 | 只看该作者
那些记忆一点点浮起!
7#
发表于 2008-6-7 01:54:49 | 只看该作者
5,好歹多了个传统节日假期
8#
发表于 2008-6-7 07:59:16 | 只看该作者
好文
9#
发表于 2008-6-7 10:44:13 | 只看该作者
笔触细腻优美,感觉很清新。

祖母见我们性急,嗔责着先给我们分发鸡蛋,并按次在我们额头正中,用食指蘸着黄浊的雄黄酒画出三横一竖。我们则顽皮的紧闭双眼,顺带皱起了鼻子,嘴里却是“唧唧”地笑个不停。不过,心里却有些害怕,要知这白娘子就是饮过那雄黄酒,才现出蛇身吓死许仙的,所以在我们看来,祖母软暖的带着凉意的指腹在我们额上郑重地写下“王”字,以及那魔咒般的祝福,如同一场神圣的仪式。于是,我们乖巧的仰着头,让额上的那片冰凉和着酒香慢慢消褪,也让祖母的祝福也渗入体内。上学了,我还在纳闷,连自个名字都不会写的祖母,怎会识得那就是“王”字,还将笔顺记得牢牢的呢。后来,才明白那只是一种习俗,单纯的记忆,忠实的遵照,不会忘却。


LZ祖母真好呀!         
我的记忆里,我的祖母怎么没有给我划过王酒字呢?
10#
发表于 2008-6-9 22:34:45 | 只看该作者
按:此回复应第二行那个“按”字而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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