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浮华背后
文/汪秋雨
喝了二瓶38度的泰山加七瓶啤酒，当第八啤酒开起来的时候，我胃就开始翻江倒海，于是，我拔腿就往茅坑里跑。</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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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对着便桶，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当我伸手往嘴里掏的时候，蓝色的多瑙河旋律在我裤袋里响起，按通了是老妈打来的，老妈在电话那头和我说：我前天在街上碰见刚刚从拘留所里出来的国宁,你还记得么?就是村里瘸腿的那个,你小时候还和他在一张床上睡过呢,本来听说要判十年的，因为没人照顾,也没家人探望,连他的伙食费都没人交,在村委的担保下，就把他放了出来。他啊,原本好好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这二年来,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变死变活的样子,先是把他爸逼死,后又神经病的在夜深的时候把自己的房子点了想烧死自己,要不是村民发现和抢救及时,我们那个村都成烧成灰烬了.
对了,他还向我打听你呢,也不知道谁和他说了,说你在外面工作,现在挺不错了,也成家了,也不知道谁告诉他，连你孩子下个月就要出生的事情特也知道，他还说可能看不到你了,希望你过的好.
我也觉的奇怪,村里的人都以为他疯了,可这些今天和我说的不象疯话啊,他大概真的还惦记着你,他,现在真可怜,他家没一个人了,他的那个哥哥,因为他父亲的死,已经发誓断绝关系,死不来往了,村里原本他家的房子也被他烧成一堆瓦砾,我们村也因为他的那次纵火,不再欢迎他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接受他的也就是那个住在那连车路也不通的偏僻村远房的表叔,可表叔今年也快80岁了.
挂了我老妈的电话,鼻子一阵阵发酸，肚子里的东西猛的往外冒，一直吐到再也吐不出来，洗了把脸，情绪也正常了些。
其实，在我记忆里的他不是这样,真的不是,我从那个村里走出来也只有十年,就这短短的十年过去,待我再回首,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国宁长我一岁,我们村不大,算起来大大小小的都带了点亲,按村里的辈分,我该叫他表哥,因为他妈的娘家是从我们汪家出去的,现在我再回想他这近三十的生活的时候,我想造成这一切命运的原由就是他的那一粗一细的腿,而那一粗一细的腿就是隔壁村那个接生庸医的杰作,听大人说,国宁出生的因为时候胎位不正,难产,他就被那个庸医拉在腿上活生生的拉了出来,等他要走路的时候发现腿变成一粗一细了,走路也成了一瘸一瘸,等他父母发现这个问题,去医院的时候检查的时候，发现已经一切都晚了．
我懂事的时候，他就有一个"船老大"的绰号,没人愿意和他一起玩,看见他来了,远远的给他丢石子,小时候的我比较内向的,除了呆在家看书,也很少和人交流,我和他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喜欢历史,喜欢历史那些战火纷飞,那些金戈铁马里的英雄故事,在中学的时候,他是初二的课代表,我是初一的课代表,我们很谈的来,我知道他在别人的眼睛里是怪怪的,可我从来就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记得他12岁,我11岁的那年,他家因为一件琐事和村里的另一家打架,他爸被那家三个人围住打,他就冲了上去帮他爸,却被一个大人一脚就踢的远远的爬不起来,我想也没想的就跑上去,把他拉起来,然后向踢他的那个大人扔石头,我想我绝不允许有人欺负他.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
初中毕业的时候,我考上了县里的高中,他早我一年,考上县里的一所职业高中,念了一年就回来了,他说受不了那些人都对他的指指点点,第二年九月开学的时候，他来和我告别,他说,秋雨,你会是读书的料,加油,好好念,一定要考上大学,而我很清楚,这辈子没那个想法了,也没那个命,但是我一定会成功,我会有成功的一天,公成名就的时候,我会回来,你也知道我们村太落后了,可是我们村有很多的优越的条件没好好的利用,象毛竹,象高山蔬菜,这些都是宝啊,可躺在深山无人识,你也答应我,如果你也有那么一天,你也一定要回来建设家乡.
我点了点头,我没有想未来，未来对我来说是那么的凄迷,我很安于现状,等我毕业了,回来接我爸的加工厂,就这么简单的生活.现在的我一直记得国宁在走那天和我说话时的情景,他的眼睛不大,但是在放光,在他的眼光里我依稀看到了我们村美好的未来.
谈话后,我来到我们的县城念高中,他去了河南,后来找到一家橡胶厂,他的工作就是剥轮胎,每天如此重复,单调.我很难想象这样的工作对一个有远大理想报复的人是如何的打击和折磨,后来我工作了我知道,世界并不是我们这般想象和美好,而浮华世界里的理想都在泪水尖上跳跃的火花,而背后却是沉重的一声叹气.当我大学毕业以后拿着我一纸文凭满大街奔走的时候,我可以想象他一个初中毕业,腿有残废的我的朋友,是如何艰难的在外地流浪.
我念高三的那年,他来我学校看我,他的眼睛已经没有光芒了,有些雨后的阴郁,他说,他河南回来了，外面的世界太累了,他今年想在家发展,今年是我们村的笋年,我已经借了一些钱,准备做收购的生意.我说了一些祝福的话,他突然严肃起来,秋雨,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完蛋了一半,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不好好学习,我会来找你算帐,说完了就转身,他是一只脚先迈出来,然后一只脚打了一个圈跟上,肩膀一斜,又拉上来再一斜,望着他的背影在学校转角消失的时候，我的心有些沉重,那时的我已经懂事了，也开始在乎一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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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高三的那年,因为有高考我回家休息了一个星期过了年就回学校,回家的时候已经听说,他这几年做生意亏了很多,道理很简单,这个生意一直是我们村的村长在做,而他这么一个乳臭未干又残废没有任何经商经验的人怎么能做好生意!回家的那个星期我一直以自己复习满也没去看他,我知道家里也反对我和他做朋友.
后来毕业了,也留在外面,就少了他的音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有一次,老妈打电话来说,你家的秋雨现在大学毕业了吧,当官了吧,别高兴的太早,以后会有一天把你们抛弃掉的,我妈和我说这话的时候,我一声叹息.我妈又说,国宁开始有点变了,总觉的怪怪的.
在村里的时候,村就是我的全部世界,我所有的信息都来自这个村,这个村也让我感觉我很安全,走出那个村，我的世界变的不可捉摸,我也为了我的生活和生存,我的世界变的更加的狭小个缺少安全感.
我在我的世界里生活,恋爱,原本在那个村里行走的我,必须奔跑才能赶上这个时代的步伐,在我现在的世界里,值得我去注意的事情越来越少,工作,工资还有家里偶尔来的电话.
去年十月的时候我回了一次老家,断断续续的了解到国宁最近的一些情况,因为欠钱,也因为劳累,他妈妈就撒手先离开了这个世界,他妈妈走了以后,他哥哥也远去宁波,在那里安了一个家,原本完成的家就开始破了,他哥走了以后,家就只有他和他爸二个,他们二个却常常为了一些生活的琐事不断的分吵和打架,有一天他爸再也忍受不了这个日子,喝下一瓶农药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爸做五七的那天,听说他常常被梦惊醒,在梦里头,他爸和他妈不断的吵架,吵架后,又好象都死了,可是他们两个人的眼睛都开着,闭不上,国宁在第次三做这个相同的梦的时候,拿了一把锄头来到坟地,把坟拆掉了.
村里也开始流传他的事,都说他疯了,不可救药,看见的时候都避神般的远远的避着.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因为爱人怀孕,为了更好的照顾爱人就没回老家，住在位于县城里的丈母娘家,就在大年初三,我妈打电话告诉我说,现在,国宁真的要变死了,就在昨天半夜的时刻他把自己家的房子浇上煤油点了起来,大概想自尽,结果人没烧死,可把和他相邻的几家房子都烧掉了,火还是在全村人的努力下扑灭了，国宁也被一些激怒了的村民打了一顿，国宁被打的时候没叫也没还手，只是紧紧的闭着眼睛，微缩着那双长短大小不一的腿，后来，村长报了110把他带到派出所关了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现在想起来现在还心有余悸，好大的火啊,就象整个天烧起来一样,村里所有的人都起来了，一起拿着水桶去救火,可是由于房子是木结构,一烧就是一片,火烧的真旺，据说就是在十里的外村都可以清楚的看见村里这场大火.
国宁,从开始到被抓走,一句话也没说,村里的人在他被抓走的时候和警察说,就关他一辈子吧,让他在牢房里终老吧,不要再放出来害人了.
十年,不知道这辈子会有多少个十年,但是，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到十年前的我了,十年后现在的我就坐在这个办公室里遥想十年前的我,办公室位于这个城市最中心的位置,窗口面对着就是喧闹的大街，就在我敲打这些文字的时刻，这个城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而我的朋友,却已经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了,十年来,是谁拉开我和我朋友的距离，我突然想起鲁迅故乡里的润土的那句低沉的老爷,在这个浮华的世界,我能看到背后,我却懦弱的没有勇气去揭开,只有卑微的继续生活.
有些事情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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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3-17 22:55:5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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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6-3-18 00: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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