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九歌 于 2014-3-27 14:23 编辑
“天机织罢月梭闲,石壁高垂雪练寒。”世界上有很多瀑布,或雄伟、或秀丽,也有的因位列名山,与自然美景互为点缀,相得益彰,故而著名。也有的其貌不扬,偶或来过几个名人,写过几篇美文,便引得人们趋之若鹜,欲一睹而后快。更多的是身在名山之外的山谷中,积水成溪,汩汩流淌,偶遇悬崖,纵深一跃,便织就了白练一匹,高挂悬崖之上。虽然万千年来,“养在深闺”,人迹罕至,同样也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天台西北的白鹤镇,有一座山,其形状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头朝东方,两翼向南北展开。我曾到过雁荡的灵峰,漆黑的晚上,站在灵峰脚下的一个固定位置仰望,它就像一只雄鹰伫立山顶,换个角度又变成了其他景物,空灵神妙。这座山,无论在哪一个方向,眼前就是一只鸟,亘古不变,山下的人名之为鹧鸪尖。鹧鸪生活在江南一带,据说雄鸟非常好斗,所谓一山一鹧鸪,草长莺飞的三月,山上总能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声,寂静的山野因此多了几分春的灵气。由此足见当地人的诗情。 鹧鸪尖的北边有两座山峰,为王会山和大山头,三座山峰连在一起,像一个巨型屏障,把山那边的世界遮得严严实实。龙潭坑位于鹧鸪尖背后的山谷中,山高岭陡,极少有人涉足。我们的旅程从王会山开始,就像一个披着头纱的新娘,龙潭坑在我们的面前缓缓揭开了她神秘的头巾,最终露出了绝代风华。 与滁州的酿泉不同,山行六七里,方能看到一水从两峰之间泻出。龙潭坑一直陪伴在我们的身边,起初非常平缓,溪水明净澄澈,初春季节,溪边草芽初露,山上野樱花盛开,如一阵阵粉色的烟雾在苍翠的山色中腾起。有几个水潭,冒着水汽,那是一种蕴蓄了一冬后在一刹那间释放的绿,嫩嫩的、浅浅的,使人心软,使人痴迷,朱自清的“女儿绿”怎能与此相比呢?如果水是山的血液,那这一汪汪温润的翡翠就是山的眼睛了,要不蓝天、山色怎么就都被装进去了呢? 与紫凝山的天下第十七水不同,陆羽说用那里的水泡一杯茶,入口回甘,舌尖生香,令人神清,这指的是水质。龙潭坑瀑布的声势要威武的多,雄壮的多。走过了几里平直的山路后,山势急转直下,水流也从我们的身边决绝地向崖下纵跃。由于路旁灌木丛生,再也无法观得瀑布全貌,偶尔闪现在眼前的那几段也足以令人心醉,有时上游来水遇到岩石,冲向半空,然后从空中洒落,状如天女散花;有时从石缝里直泻而下,水花飞溅,激起山风,溪边的树们也为之摇摇摆摆、欣然起舞;有时透过树缝,能见瀑布一痕,阳光下亮得直逼双眼。 与石梁飞瀑不同,石梁的水从梁下倾泻,如奔马,如雷霆,声势骇人。龙潭坑的瀑布要秀丽得多,从林间小径横穿五十来米后,我们来到了一道瀑布下面。水从大约二十米高的岩石上喷涌而出,源源不断,用柔韧的神力,在坚硬的在崖壁中掘出了一道黑色的凹槽,如同剑鞘,藏于其中的长铗银光四射,形成一株美丽的玉树。水流撞在很多突起的岩石上,如珍珠化成了粉末,形成无数缕飞扬的云烟。于是,这玉树又长出了很多的枝条,每根枝条悬挂着一条条小小的细纱,如水袖挥舞,极为壮观。水流的声音又如在岩石上敲响了万千面擂鼓,在峡谷中共鸣激荡,也如一个巨人在历经磨难之后发出了震天的怒喊。 与庐山瀑布不同,“飞流直下三千尺”,一道瀑布恍如银河之水从九天飞落。从山脚仰望,龙潭坑的三道瀑布从几百米的高山流下,写出了一个绝妙的“之”字,她在鹧鸪山谷中奔突,在树丛中挣扎,在岩石中夺路。“虚空落泉千仞直,雷奔入江不暂息。”又不禁让人慨叹起造化的神奇,人生的须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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