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扁豆花的北京

楠枫林 · 发表于 2007-1-12 00:59:00

扁豆花的北京 扁豆花是什么？它是扁豆长长的藤蔓上开出的小小的象紫蝴蝶一样的花。小时候，我跟母亲种过扁豆，那是我们农村很常见的作物，在春天的土里播下扁豆种子，它就会长出扁豆苗，扁豆苗儿靠着夏天的阳光雨露长出长长的藤蔓，这时你必须搭一个支架，在农村一般是木杆儿结起来的棚架，扁豆藤就会顺着棚架往上疯长，很快就会给整个棚架全部穿上了绿衣裳，而后开出扁豆花，结出扁豆角，再结成成千上万颗扁豆，完成一粒扁豆变成成千上万粒扁豆的生命历程……扁豆花这个在农村普通的花为什么和我们伟大的首都北京联系在一起，这源于今年我的一桩人生经历。今年年过不惑的我第一次上北京。我们这代人，对北京始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们学到的第一支歌是《我爱北京天安门》，看图识字的第一张图片是北京天安门。在那个《东方红》的时代里，红小兵红卫兵的我们在对伟大领袖毛主席偶象崇拜的同时，对北京天安门有一种无限的敬仰和热爱，在我们心中那是世界上最最美丽的地方，我睡里梦里都追寻它千百次，那时的我们是多么希望长大后的有一日，我们也能象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到北京天安门到金水桥受到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亲切接见……春天里种下的种子，秋天里会有收获的，从小种下的花永远是美的。所以，尽管毛主席离我们远去，尽管共和国走过了“万岁万寿无疆”的时代，并走过了伤痕文学时代，走过了文学伤痕时代，走到了今天，我们在泪水中一点点长大，我们在失却个人偶像中一点点成熟，但北京和天安门一直是我们挥不去的梦，一直是我们心中的丰碑。所以，今年11月底我接到到北京人民大会堂领取首届真情散文大赛二等奖的通知时，我既象小学一年级第一次考试考得100分那样高兴，又象失散多年的儿子找到了父亲第一次接到面见父亲通知那样忐忑不安，更象一个疲惫的旅人当一下子好运来临终止旅途那样不知所措，儿时的梦、青春时代的梦想一下子涌上心头，我因此对北京以及关于她的一切作了许许多多的幻想和假设。我背起行囊在12月初来到了北京。我终于见到了北京，见到了天安门，见到了故宫，见到了中南海，也见到了圆明园，见到了香山，见到了一切原来一直在梦中想见到的长期留存在心中的美的东西。当所有的梦来到现实后，我的思想却也从天空来到地上，这就是北京？这就是天安门？这就是人民大会堂？这就是故宫？……一个又一个的问号铺天盖地袭来，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别人，或许原来我想象中的北京太繁华、太高大、太雄伟了，以至接触到现实的北京同想象存在着很大的差异。现实的北京其实只是北方大一点的城市，她作为城市同别处城市比较也好不到那里去。走在北京城，你也会感到北风在呼呼地吹，也会感受到有诸多不便和不顺心的地方。它也会堵车，也有脏、乱、差甚至有“牛皮癣”的地方……。现实的天安门也没有曾经想象中的那么高大雄伟，它仅仅是一个大一点的广场，它甚至有些陈旧、有些拥挤……。就是北京人民大会堂，就是故宫，也仅是一个大一些的会议室，大一些“三台九明堂式”的四合院……，还有香山和圆明园，也仅仅只是鲁迅描写的百草园式的休闲胜地，从地理地貌它们同天台的石梁华顶也好不到那里去……于是我开始思索，梦和现实难道真有那么远的距离，是我来的不是时候，还是我的审美变了味，北京肯定还是一样的街、一样的天安门、一样的故宫，不一样的地方肯定也是越变越美，而成年的我为什么不如少年，为什么长大的我反而发现不了北京的美？北京的美丽究竟在哪里？我要寻找北京的美丽，我要寻找失落的梦，我走在长安街上，走在故宫的京砖铺就的官道上，甚至走在北京的老胡同中，也赶去观看《北京之夜》、《龙舞京城》等大型文艺演出。或许冬季正是万物收藏的季节，北京的美也已经收藏了，想想又不是，人到中年的我又不是那种光重外表不看内涵的毛头小伙，人生的经历已经告诉我五官的美胜于色泽的美，而优雅的动作美更胜于五官的美。而北京的颜色在哪里？北京的光泽在哪里？北京的五官在哪里？北京的动作又在哪里？北京从北方吹来的风和来来往往匆匆忙忙赶路的人们都没能告诉我一个准确的答案……我拖着疲惫的双脚回到旅店里，偶然地，我读到了一则扁豆花的故事，让我有点豁然开朗。“文革”期间，汪曾祺受到不公正待遇，被迫搬进了拥挤霉湿的大杂院。汪老是个随遇而安、气定神闲的达观人士，他把那间简陋的小屋收拾得一尘不染，还用破缸种了一架扁豆让老伴画画。扁豆藤蔓越长越密，无数蝴蝶一样的小紫花次第开放，把前屋人家的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窗户后面，时常可见一双幽深的眼睛注视着汪老，注视着汪老老伴一笔一画地在宣纸上涂抹。秋天里，扁豆花落了，小耳朵一样的扁豆长起来，汪老摘了几斤送到前屋人家。敲开门他吃了一惊，男主人五大三粗，脸上横卧着一条蜈蚣似的刀疤。见了汪老，男主人开口道：能不能送我一幅扁豆花？汪老马上答应，回家挑了一幅最好的送来。后来有邻居告诉汪老：你真是吃了豹子胆，敢把他家窗户遮得密不透风！他是本地地头蛇，坐牢十年，人见人怕——可他对汪老总是极好，在窗口照面，一定会送来一个善意的微笑。那幅扁豆花，一直贴在他家显眼处。智利著名诗人聂鲁达少年时骨瘦如柴，因为贫困，他甚至混在一群农民中去农场帮工，吃最粗劣的饭食，晚上累了，就睡在麦草垛上。后来他前往圣地亚哥求学，也是席地而睡，饿着肚子读书，每晚对着落日写诗。一天，在小酒馆里，两个流氓大打出手，聂鲁达上前劝慰，恶战双方的拳头同时砸向管闲事的聂鲁达，文弱的诗人哪里受得到了流氓的拳头？但是，奇妙的一幕出现了：高举的拳头缓缓落下，松开成手掌，并且慢慢地犹豫地伸向聂鲁达：你是聂鲁达？诗人点点头。流氓的眼睛一亮，惊喜万分地说：我深爱的女子最喜爱你的诗歌。他注视着聂鲁达，眼睛里面不再有凶恶与杀气，而是充满了虔诚与尊敬。聂鲁达握着他的手幽默地说：你被诗歌打败了。读了这两则故事，我终于寻找到了北京的美丽所在，原来北京的美其实是一种扁豆花的美。汪曾祺肯定斗不过地头蛇，聂鲁达也打不赢小流氓，是诗歌的力量，是艺术的力量，是人世间最纯真的美与爱的力量，使作家和诗人反败为胜。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他有着对美与爱的本能向往，可能连他自己也并不知道——在人心中最隐秘的角落，总会有一架扁豆花在幽幽绽放。北京也一样，她的繁华肯定比不过纽约、比不过东京甚至比不过上海，但有一种文化的力量使其美丽无比。北京从共和国立国开始，她就是全国人民至高无上的圣地；我们爱国家最明显的标志是爱北京，因此，北京城尽管不大但在人民的心中永远是最大的，尽管气候干燥，还不时地伴有风沙侵袭，尽管还较古老，同现代化都市还有距离，但她的地位决定她在中国人民心中永远是最美丽的城市，这就是文化的力量，这就是扁豆花的力量。北京之行让我惊醒，北京的美丽没有变味，是我们的目光变了味，我们心中没有了扁豆花，就很难发现北京的美。长大的我们没有年少时代那份痴情，那份执着，那份纯真，就没有了爱的美丽，回想起来有些惭愧，现在我们走在街上，我们的目光和以前大不一样，低头匆匆忙忙赶路，目光只停留在眼前的路上，没有在意路边的风景。当然，也常会有热辣辣的目光，一般是男人投射到漂亮的女人身上，或者是女人投射在帅小伙或所谓成功人士的身上，但那更多的并不是真正爱情意义的目光，更多的则是欲望毫无遮拦的宣泄。在书中，我们的目光也变得近视，乃至猥琐，甚至攫取式的贪婪。我们的目光已经很难和安徒生格林兄弟的童话相遇，也很难和莎士比亚或易卜生的戏剧相遇。如果不是为了应付考试，大概也不会和我们的唐诗宋词握手言欢；如果不是为了选秀，大概也不会和《红楼梦》相见甚欢。我们的目光更多地投入到了考试的辅导教材，投入到怎么学开车怎么玩股票怎么发财怎么升官怎么应对老板的书的上面。我们渴望捷径渴望暴发渴望一夜成名，我们的目光不再相信蓝天白云，不再相信一见钟情，更不再相信童话会能够出现在眼前……在交往中，我们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矜持，越来越彬彬有礼，也越来越程式化、格式化。就像罗大佑在歌里唱的：“人们变得越来越有礼貌，可见面的机会却越来越少；苹果的价钱卖得比以前高，可味道没有以前好。”缺少了天真和真诚，缺少了心灵的美丽，就没有了北京的美丽……北京之行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北京的美其实是一种扁豆花的美，一种偶像的美，一种文化的美。这也让我想到我们构建和谐社会，关键的关键是要盛开一朵一朵扁豆花，让我们每个国人心中有一架扁豆花幽幽绽放……春天里播下扁豆的种子，搭一个绿色的支架，让每个人心中开出艳丽的扁豆花……

郑鸣谦 · 发表于 2007-1-12 01:08:00

才如江海，势欲掀天。

褚留香 · 发表于 2007-1-12 01:32:00

看来领导进京一趟收获不小。

abracadabra · 发表于 2007-1-12 03:19:00

呵呵，小郑同学招待得还可以吧。

有钱的狗 · 发表于 2007-1-12 05:03:00

记得那年到京上学,出了北京站,顿时傻眼,KAO,这居然就是我梦寐的首都.行李多,弄了辆三轮,由北京站西街往西骑,9月底的北京居然能冷到令人不经意间打个冷颤.而眼前的景色更令人心寒.春天里种下的扁豆,收获的未必是扁豆.北京是个怪异的矛盾的诱人的城市,这个城市包容下的东西过多,如同这个城市的人.也许是我们的目光变了味，也许是北京的美丽没有变味，没有变的只是留存在心中的扁豆花．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11 21:07:06编辑过]

郑鸣谦 · 发表于 2007-1-12 05:28:00

北京，是男人的天下。

郑鸣谦 · 发表于 2007-1-12 05:30:00

上海，交际花。

abracadabra · 发表于 2007-1-12 05:41:00

<div class="quote">以下是引用郑鸣谦在2007-1-11 21:28:00的发言： 北京，是男人的天下。</div>北京, 也曾经是很多去势男人的天下。

jimmy_z · 发表于 2007-1-12 05:50:00

北京，是款爷腕爷大爷们的天下。

abracadabra · 发表于 2007-1-12 06:26:00

哈哈，对楼上的发言深表同意，深表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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