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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的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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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 04:23:3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偶然的胡定


***


    胡定系子虚省乌有镇人氏,据说祖上有人做过官,其官衔达到宰相级别。但是,公元1988年十九岁的胡定只是一个刚刚毕业贫穷的中专生,祖上曾经辉煌的业绩只能增加个人的痛苦。除了在那夏夜闷热的纱帐里,听着蚊子以法西斯方式的求爱声,看着纱帐外的蚊子象成群的妓女不断绕着床边呜呜地飞翔,胡定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种行为的无耻来得更无耻了。但是,世上没有比人的心绪更捉摸不定的事物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几年后的某一个晚上,当他躺在一张巨大的甚至赛过祖上宰相的席梦思床时,他突然变得象个深闺里的怨妇,无比忧伤无必怅惘地怀念起公元1988年夏季里被骚扰的日子。被蚊子骚扰当然让人没有好情绪,胡定心里感到一股自怜的悲哀。于是,望着头顶上黑魆魆的纱帐,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深邃发亮,那是一副思想者的气质,但是他并没有在沉思何谓存在何谓本原之类,他那眼睛里的亮光是一个普通人朴素追求的生理反应,或者说是一个世俗青年的世俗梦想所在。是的,他正在构想历史长河里那位祖先显耀的人生,聊以自慰眼前惨淡的现实。



    基于家族里有这样一位特殊的祖上人物,胡定打从父亲那儿得知此事后,就开始把自己定为与众不同的人,也就是贵族的后裔,胡宰相的第某某代子孙。虽然从看官来说,这种做法未免有点可笑。但是,当时的人还是多少有点精神上的理想主义与浪漫主义。他们并未怎样夸张地追求个性与特色,与众不同的想法更是与接踵而来的新一代年轻人有着不同的概念。胡定脑里的与众不同完全不在奇装异服彩色头发现代图腾上,他的与众不同只是充当了他对真善美追求的催化剂而已。尽管他从来没有把如此与众不同的秘密告诉他过的好友,但是,从此以后,即从知道自己的血液里流淌着府第大厦的龙冠凤袍,流淌着宰相级别的诗书礼仪,他自觉地在自己的修养教义里添加了一些很多令人无法忍受的繁琐。



    当然,所有的事都会有个接受过程,即使最令人愤恨鄙夷的社会不良习气,久而久之,人们还是会熟视无睹的,比如二奶现象,现在似乎成了一种文化呢!更何况胡定这样的一粒尘埃呢!久而久之,熟悉胡定的人也慢慢习惯了他的种种规矩。陌生的人评价自有千秋,说年轻人知书达理,有出息,说做事过于琐碎,拘泥小节,成不了大事,如此等等。总之,从每个人的脑袋里出来的都有其自身的一套逻辑。我们也无从并且无权利具体分析。但是,不管怎么说,胡定的做法应该算是积极上进吧。年纪轻轻的就严格要求自己,虽说自认为这是贵族遗风,然而对一个如此年轻的农村小伙子已经是很难得了。


    实际上,胡定的行为实在是一种浪漫主义,而这种想法的后果只能增加胡定的孤独感,而且,与目前的家境对照起来,更加助长了他的孤独情绪。


    胡定的父母是乌有镇一个小山村里老实本分的农民,像整个国度的所有老实本分的农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之若素,从来不会想象房子会长翅膀,桃子会早熟,家畜会思考,男人变女人之类的事。尽管他们知道曾经有过的非凡家世,但淹没在眼前卑微的日常生活的老夫妇怎么也不会去想那些金碧辉煌的事。想那事还不如多养一只兔子呢!当太阳公公有条不紊的展现修刮干净的笑脸时,当绿油油的秧苗嗷嗷待哺时,当雄鸡迎颈高亢母鸡温柔下蛋时,老夫妇怎么也不能把这些令人快乐与操心的事与遥远的宰相挂上钩,在那时,他们早已沉浸在与天与地与憨厚的母鸡与懒惰的小白猪与跟他们一样勤劳的水牛的忙碌交流中,只有这些才能有权归结成他们的宰相。


    至于胡定,既然从九岁那年知道了祖上宰相四字后,这种情结一直陪伴着他,像影子般忠贞,给他的生活增添了不少难以忘怀的乐趣与独特感,以至于在年少时就能保持与维护个人的尊严。再过瘾的莫过于少年时玩游戏的感觉。在玩类似打到蒋介石的游戏中,胡定总会绞尽脑汁地争取到担任蒋介石的角色。想想吧,蒋介石是何等人物,无论他是乱世里的枭雄还是国民党里的英雄,总之他是历史里响当当的人物,可与宰相级别媲美的人物。尽管,在这过程中,蒋介石属于众矢之的,但胡定从不计较扮演被批被斗角色。相反,在小朋友们激烈正义的言词中,他体验到作为英雄的悲剧美。尽管年少的他还不能用悲剧美来表明当时的感受,只能模糊地领略到扮演将介石这样的坏人居然能让他莫名兴奋,尤其是,在小朋友们把他绑到村口那棵百年大树上,当他们用那些自制的小木枪齐刷刷地向他扫射愤怒的子弹时,胡定体验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官活动。在他装着倒下去的一刹那,他拖长了临死前的尾音,以示他贵族身份的与众不同。另外,需要说明的是,在每次玩类似的游戏的时候,由于变相地满足了个人的贵族欲望后,胡定除了游戏当中以令人敬仰的敬业精神热情地投入角色外,游戏后那种无法遏制的激动会自动地延续到梦的世界以至于胡定每次会不可避免的以尿床的方式传达了内心兴奋的高潮。


    看来,胡定同志宿命式地选择了浪漫主义的世界观。在那牖破户烂的小房间里,你能看到一把二胡鹤立鸡群,挂在报纸裱糊的墙壁上。二胡下面有一个由方砖与木板砌成的书架,几本褴褛的旧本白话小说以军人的姿势,昂首挺胸的站立在那儿,有《薛刚反唐》,《杨家将》,《说岳全传》等,除了这些,几本同样破旧的金庸梁羽生的武侠小说帮助增加了书籍的数量,以便能说明少年时期的胡定也曾被最高贵的精神食粮里熏染过。老实说,在那个时代,在那个小镇中的小村庄里,对于胡定如此的精神消费,真是太不容易了,毕竟在现实生活里,他是个初中才毕业的小伙子。然而,当时的他,已经闻名乡里了,以他那文雅的举止以及到处借书阅读的精神博得了乡民的尊敬。


       当时,胡定仍然是农人身份,像所有其他同龄人那样,他不得不在脑力劳动完结后,背着竹篮,牵着老黄牛开始了与城市学生不同的体能训练。当然,如果在周末的漫长午后,他也会像王冕那样一边劳作一边看书。那时,当老黄牛在山坡上慢悠悠的咀嚼着嫩草,当他在准备完一篮二十只兔子的食粮后,当他躺在老黄牛边看着白云蓝天发呆的时候,他的精神境界与那些田园诗人并没有多少区别。除了富有华兹华斯式的对大自然景物的神圣迷醉之外,胡定多了一份撒旦派的激昂。他相信,他的人生会与周围的人与众不同的。最简单的区别时,每次当他望着包围村子的群山时,他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只会问,山那边是什么?他会想,我会越过那些山,我要亲自去看看山那边的世界。我不能一辈子生活在这个小村庄里。即使他将来的名望不能达到宰相的级别,他的志向与精神视野也要有那个级别的境界,想想笑傲江湖里的男主角吧,那才是人生!还有那美丽的爱情!对,爱情!我还没尝试过那么美好的东西呢!人生,要做的事太多了!而我,还在这里放牛!由于梦想所激起的过分激动还是对现实生活的感伤,胡定眼前的风景变得朦胧了。少年感怀壮志的泪水更加说明了胡定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一阵风飘来,老牛不由自主地哞了一声,仿佛理解了胡定此时的孤独。胡定不由感激地看了看老牛。


    每回胡定干完农活回来,他总是要洗个澡,换上干净的衬衫,然后才开始投入那些破旧的书本。按胡定的智质,他可以就读县城的重点中学,但是,由于家境的贫穷,以及人们对吃公粮的尊敬程度,父母决定让胡定在乡中学复读一年再考师范。那样,一来乡中学学习费用低廉,二来,未来的师范学校职业是个吃公粮的又能得到人的尊敬。于是,尽管胡定的梦想是个某著名大学的法律系大学生,但是英雄的抗争仍然受到各种限制。当时的农村中学生怎么也不会想到像美国中学生那样去打工给自己攒学费,胡定不是超人,他的思维视野只能停留在中国农村出类拔萃的中学生的那级台阶上。他也只能接受现实的选择,毕竟他脑子里还没有成人那种沉重的命运概念。然而,即使是那样一个最破落的初中毕业生,胡定干净利落的外表还是给人留下了与众不同的好评。胡定所到之处,熟悉不熟悉的人总会对他多看两眼,目光中流露出欣赏,如果熟悉的话,会说:大学崽!如果知道这小镇是历史上有名的文化古镇,你就会明白人们对胡定的评价是多么的高。


    初中毕业后,胡定在贵族情结的感召下,孤灯伴夜,还有窗外那青蛙姑娘美妙的歌喉陪着他度过无数火烧火燎的夏夜,终于,在复读一年后,胡定考上该区的师范学校,成了吃皇粮的人。此后,乡亲们对他更是刮目相看了。


    胡定呢,随着岁月地流逝,贵族的孤独感养成了他孤僻忧郁的性格,虽然外表温和斯文,待人接物落落大方,豪爽侠义。诚然,细心的人还是能从他奥涅金式的眼睛里读出胡定内心的苦闷,或者在他那余音袅袅的胡琴声里,你也可以推出胡定并不是人们眼里那位温和幸福的人。当然啰,俗话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嘛,想那胡定从小就把自己划到与众不同的行列。虽说,跟乡亲们比起来,现在已是一个吃皇粮饭的人,可是,十九岁的人,除了每夜在比魔鬼的哭声难听一百倍的蚊子姑娘的娇柔声里畅想虚幻的理想之外,每一天的生活象史前的巨蛋般大的石头那么食古不化,顽固的只能让你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无能。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在日常生活里长嘘短叹。加上此时的胡定苦于青春期激素的苦闷无法得到正常的排解,从而把过剩的力比多升华为对崇高理想的追求。这样,面对铜墙铁壁的日常生活,由于胡定拿不出愚公移山西西弗斯推石的精神,所以难免象深闺里伤春感怀的怨妇,无可奈何地坐等光阴在乏味透顶的无所事事里流逝。


    然而,胡定毕竟是胡定,他的贵族情怀又促使对生活有所要求,比如,对姑娘的要求,也自有他一套严格的谱,否者,宁缺勿滥。但是,我们知道,一个乡小学教师的胡定到哪儿能找到令他心仪的窈窕淑女,这就加重了胡定出人头地的渴望。但是现实生活的习惯与琐碎以及现实本身不容乐观的处境正如一块进口的鸡肋,让你经常处于犹豫当中,但最后你还是由于惯性的力量,如同一条无能为力的小鱼碰上七手八脚的乌贼,身不由己地被卷进日常生活的圈套里。



    胡定又能怎么样呢,虽说是有理想的人,但是,每天不得不面对精力旺盛从不休息的蚊子,他只得用一些精神胜利法度过每一天的晚上与白昼。但是,他不知道,每天做同一件事,同一个时辰吃饭上课下班上床重复同一本教材传授同一条过时或经典的知识,这种生活内容已经像蛛网般柔韧有劲,只有在打破这些秩序或者跳出这条近乎根深蒂固的模式下,才能发现某些平日忽视但绝对重要的价值。因为据说,蛛网的承受力能达到上吨的力量。然而在现实生活里,大多数人宁可在蛛网里苟且,也不愿在四通八达自由驰骋的地面生活,对于普通人来说,能抓住眼前的就不错了,至于眼脸之外的岂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那已是大人物们的盘中餐了,胡定怎样挣扎怎样抗争,他还是普通人,小人物,他也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位对生活报有幻想思想单纯心地善良的小人物。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确实也有很多迥异于他人的地方,比如,他会经常感到生活是件无聊透顶的事,也会对眼前的生活感到万分的不满意。


    对胡定来说,到目前为止,除了去过一趟省城,他就再也没有到过更远的地方啦。而且,虽说在前些日子里,自己有被调到镇中心小学的可能性,但那也只不过是本镇小学里的一位语文教师而已,虽说去年也被评上了镇先进教师奖。总之,胡定觉得在热闹闹的生活背后有种说不出的苦闷,他知道那是他那伟大的理想在捣鼓他,而且会隔三岔五以令人罕见的规律定期地拜访他。


    现实生活太具体了,正如他每天必须面对的那群可爱的孩子,朗朗的书声在每一天的晨钟中穿越而过,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已经来临了。学童嘹亮清明的声音是那么有力纯粹,以至于容不得你有任何海马天空的心思。这种具体的最有威力的日常生活像那校门前的一片风景,以无比阴性母性的暗流阻挡你那雄性勃勃的美梦。你看那门前的青山白水啊,充当现实生活的温柔乡,既能让你实质性的感官到,也能唤醒你内心最隐秘的向往,激起你短暂地超越日常生活的世俗与疯狂的琐碎。与此同时,也能让你能触摸到远处的青山白水并不是在冥想里才会那么美得让你触摸到了眼角边湿润晶莹的物质,而是只要出了学校的大门,径直往前走,经过工人路,往右朝劳动路方向直到迎面看到一座古老的石拱桥,穿过石拱大雁桥,你就听到流水音乐般的声音,乌龟山身上半披白纱,羞涩的面对着你,这种情景美妙的体验你会在十分钟内就可以实现,只要你骑上一俩破烂的脚踏车。但是,这才使得生活像谜一样,充满似是而非的迷惑,也充满了眼花缭乱的诱惑和难以抗拒的威慑力。而理想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也属于浪漫范畴,然而它的抽象与遥远的距离以及又是不可避免的神圣性使得理想本身一下子显得缥缈虚无,如同来自梦中或者另一个世界的物质,如同电影里那些催人泪下的完美爱情,如同传说中永远不可企及的九重天。如此看来,理想与现实长时期的不可调和性,这种老掉牙的缠结从来不会放走任何一个朝气蓬勃,积极上进的年轻人,这个考证用不着多说了,只要随便翻翻任何一页陈旧发黄的纸,你都能找到多少稀嘘不已的一唱三叹。胡定理所当然的也被卷进这场**与理智,开拓与保守,挑战与防御的漩涡里。


    他不知道自己确切的痛苦所在,但是,有一点,他能感到,那就是他对眼前的生活不满意,然而到底何方面不满意,他并不清楚。虽然争取单位分房教师职称找对象等如此重要的问题会在许多与他类似情况的人当中成为暂时理想的化身,但是胡定并没有考虑这些每一个理性人在得到稳定工作之后要去做的第二个五年规划。他象个活在过去的老人,少年时期的生活经常在他眼前晃荡,那种不可遏止的意气风发以及那种对宰相传说的盲目相信与天真效仿虽然是多么的滑稽可笑。但是当胡定想到寒窗苦读打倒蒋介石时,他仿佛听到了几万只青蛙在他耳边噪呱,这使得他内心不自主地骚动不已,想大声吼叫想请个长假甚至想好好的痛哭一场。但是当他躺在床上捂着被子做好哭的准备时,他根本哭不出来,只能隔着纱帐朝天花板发呆。生活象个大磨盘,一旦你开始推动那架磨盘,你就会机械地往前推,一圈又一圈,一年又一年,琐碎的事与每一天不断重复的工作也会把胡定忙得一直没有改变过自从第一天当上人民教师后的生活方式。


    当然,在这当中,人们也能看到胡定过日子的收获,他成了家,有了个儿子,调升到镇中心小学教书,没有成为语文教研室主任,但也当上了年级主任。暂时的,他觉得目前的日子还算有点体面,但是跟少年时的宏图大志比起来差远了,每每想到这,嘴巴里总会自然地分泌出苦涩的粘液,作为对精神苦恼的应答。但是,日子还在照旧流淌着,冷漠地从每一个人身边擦肩而过。有时,胡定似乎还听到了时光擦肩时的咕噜声,同时听到了一声藐视的的音调,但是,那只是片刻的**,等到开始要下定某种决心时,两岁的儿子走着企鹅的步伐,一声爸爸摇摇摆摆地挥动着小胳膊向他走来,紧接着,簌地一声爬上胡定的膝盖,那时,妻子温柔地把饭菜端到跟前,于是,胡定就开始遗忘了,忘掉了过去的一切,眼前的才是生活啊!胡定最后总会发出如此切身的感悟。


        公元1996年西历六月九日,按照皇历说法,这天日值岁破,大事不宜。但那是老黄历的说法,对于公元1996年来说,它已经成为纳米光学生物技术电子时代——伟大的科学战胜愚昧的迷信的时代,这意味着人类刚强无比,铜墙铁壁,谁都不是其对手,成了主宰万物的灵,那有那么多的皇历禁忌,那种东西只能是纯属封建迷信的残余。胡定的生活却在这天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那天跟往常一样,胡定照常上课,所不同的是胡定在这天认识了一个对他有影响力的人。胡定认识了本镇有名的艺术家张正风。


    每天六点半,胡定家的公鸡闹铃准时啼叫,声音高亢洪亮,一家三口随之礼貌地以不同方式应答。小孩似乎习惯于雄鸡的嘹亮了,没有恐惧,只是不断地喊妈妈。妻子温柔的下床,走到小床旁,双手抚弄着孩子的脸,嘴里发出轻柔的哼哼声。胡定从容穿着,接着小毛乖,阿灵,我买早点去了。胡定说。然后象往常一样进厕所两分钟,下楼一分钟。六月的早晨阳光透明的像三棱镜,走在工人路上,由于清晨的原因,胡定欢快地重复着七年里没有变化过的动作,一边不时地伸展左右臂,手里提着的暖水瓶权当做哑铃轮流往上提起又放下,然后深呼吸,健美伴奏乐曲是由轻快的有节奏的小跑来充当。在工人路与劳动路交接的地方,胡定在一家老字号饭店停下来,不一会儿,左手油条大饼,右手一暖水瓶的豆浆,步伐稳健有力,不像现在城市里那些白领做作的力度。路上会经常与人或被人打招呼,但是由于早上宝贵的时间,大家只能朴素的问问好。七点左右,胡定会准时出现在客厅里,然后来到正起床的妻子前,我先吃了,孩子麻烦你了。胡定说。这样,基本上七点半正的时候,胡定会顶着干净黑亮的头发出现在语文教研组。随后,上午的语文课与下午自修课班主任坐班的义务直到放学。


    这天下午与每一年的六月气候没有多大差别,闷热的能听到整个大地发出咝咝的声音,天仿佛被普罗米修斯的火抢着空隙痛快地烧了一把,不见雨水,只见那红红的太阳老是赤裸着身子,丝毫没有羞涩感。


    下午第三节课时,天空突然变脸,原先的蓝天披上了暗灰色罩袍,比起未被解放的伊斯兰妇女的穿着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连那天眼都被蒙住了。过一会儿,从那神秘的罩袍里撒出无数的钻石,这种变化过于离奇以至于那天镇上的人们一改平时的规矩生活,有事实为证,这天产生了五十对恋人,三十户冤家和好如初,一千名自私的男女突然从此以后成为关爱父母的孝顺子女,十二人突然悟出活着的意义。看,实际上,人们还是蛮喜欢某种秉有诗意美丽的事物,尽管物质社会已经逼得他们遗忘喝酒吟诗绝唱爱情,但是,凡是阿弗洛狄德出现的地方,谁不为之疯狂呢?


        冰雹不紧不慢地下着,张弛有度,那些等待放学的学生仔由于这冰雹莫名地激动欢乐起来,教室里突然象沸腾的炉水,孩子们开始不守规矩地向窗外看去。此时胡定的情绪也突然涌起一阵很久没有的兴奋,这种激动甚至在与他妻子做爱时都不曾有过的。他突然看到自己日前过的是老人的生活方式,随波逐流,等待希望,他仿佛听到内心里的欲望在一点点枯萎凋零的沙沙声,仿佛瞧见了躺在棺材里的自己的模样,仿佛闻到了多年前几块木板拼凑的旧书架上的白话章回小说,和那把儒雅胡琴腐烂的气息,仿佛又听见了成千上万只青蛙在鸣叫,看到了成千上万只蚊子在飞旋,胡定开始茫然了。这场冰雹所引起的骚动在几年后仍然成了他记忆中的一部分,清晰的一部分,包括内心任何的细微变化。冰雹像晶莹的宝石骄傲地从天而降,由于它紧密的持续性,整个世界蓝盈盈透着白光,仿佛被一层透明的蓝宝石所裹住,与半个小时前的情景比起来,世界好像被时空机器调拨过似的,人们突然已在一个水晶世界生活,过着童话般的日子。


        傍晚五点左右,那时冰雹已被大雨所替代,胡定人已不在教室,但是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在菜场里跟菜贩讨价还价,也没有呆在家里研究他喜欢的围棋,而是出现在一家白色房子装修雅致的书房里。那时胡定的神情已明显发生了变化,眉头紧锁,嘴角的小胡子有时会情不自禁地抽动一下,表示它的主人此刻正处于内心的激动状态。胡定旁边站着一位穿着随意但风度潇洒的中年男子,正在给他指点着什么。由于冰雹原因,胡定把班上没有人来送伞的一个学生亲自伴送到家,这学生就是张正风的孩子。张正风夫妇自然感激,当即放掉手头正在干的活,连声解释没有送伞的理由,并且邀请喝杯茶。胡定由于对张家的好奇而留下来权当盛情难却,早已听说张家是镇上有名有姓的名士之家,今日有机会何不见识一番。胡定环顾四周,客厅设计得有点超乎胡定对室内设计的常识。一个平常农民用的竹箩,插一点他经常看到的野花,裱一层稀奇古怪的油漆画,就作为墙上的壁挂;那些来自少数民族的工艺或者他日常熟视无睹的东西在这里都恢复了生命,经过主人的改造,又成了客厅的一幕风景。只见废铜烂铁变成了一件黑人吹萨克斯管的现代雕塑,朽木上鲜花烂漫百鸟鸣啭,各种摆设不是什么古玩昂贵工艺品,而是一些自制的工艺品以及一些朋友的贺卡等。更甚的是,一张透明的玻璃上雕着一副大型山水图,摆在客厅外的院子里,作为影壁营造出某种说不出的氛围。是情趣是超越常规是智性是理性是感性还是某种智慧,胡定被搞糊涂了,这个小世界里,在胡定少年时代的宰相情结里,也没有构想过这样的宰相府大院。胡定心里开始翻箱倒柜了,恢复了前些年那种躁动,他想起那段时期尽管每天浮躁不堪,但又是多么有活力有生命气息的日子,他会忘我地骑自行车连续两小时,直道那美丽神秘的蓝湖,他会在夜色茂盛的时候独自徘徊在露水滩边,他会连续拉上一天的二胡,中间会出现泪流满面的场景,他会狂热地单恋起镇邮局报刊门市部的服务员,可是从来都没有表白过,也很少去那个令人激动的地方。现在,这些遥远入梦的往事突然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复活了,仿佛应了这位艺术家的魔力似的。可不是嘛,这里好多别致的东西都是化腐朽为神奇得来的。胡定的青春重新在血管里激烈地跳动,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期,仿佛被哪位高僧当头棒喝过似的,突然感到这么多年来,他似乎在扼杀某种东西,至于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总之,张正风家的客厅风格又把胡定带回到少年时代的贵族情结。


    张正风为了表示对孩子老师的感激与尊敬之情,邀请胡定参观他的工作室与书房,胡定当然乐意。在一个四十平方米的房间里,胡定第一次了解到了一个艺术家的工作方式,在那里,油画国画堆得到处都是,风景人物如幻如真,这里就不象客厅那么整洁别致,从地上的画架台子上的稿件看出来,主人不是普通的艺术家,还有那最醒目一张张大玻璃,玻璃上的画作经常把胡定搞得心潮起伏,差点儿流出男子汉的眼泪来。有时张正风会微笑着要他提出点建议,胡定只能说作品太完美了以至于他没有什么可提的意见,而心里感到万分的窝囊,不停地自责自己的无知。胡定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看到这些东西会如此抑制不住的激动。作为小学教师的胡定当然不知道,艺术的伟大之一就在于通过美本身来洗涤人的灵魂。在张正风的书房里,胡定再一次被电击,望着四面环书的墙,小胡子不断地抽搐,神经末梢颤抖不已,他开始产生自卑了,他从没有看到有那么多藏书的私人书房。他鼓起勇气向张正风借《源氏物语》,张正风热情的答应,并且叫他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向他提出。临走时,张正风夫妇送他到门口,望着美丽优雅一口异乡音调的张正风老婆和一身异与常人气质的张正风,胡定相信跨出门槛的一刹那,自己身上也添了几轮非同寻常的光环。如同去过一趟迷人的香水厂,出来后浑身上下还布满幽幽的芳香。


    实际上,这小镇也算得上藏龙卧虎之地,无奈胡定一个小小的小学教师,没有机会结识那些高人。既然胡定被张正风开了一个眼界,自然地,在过后的几天里胡定总有点魂不守舍。于是,他开始恨起自己来,恨自己几年来浑浑噩噩的日子,恨自己平庸的生活方式,恨自己贪图抱妻弄子的天伦之乐,恨自己用胡琴来装扮附庸风雅,他甚至恨自己与妻子做爱的样子,在高潮来临的时候,他失声痛哭,妻子以为他兴奋得要死,殊不知胡定在恨自己,恨自己有肉体的需求,恨自己原来只是一个小学老师,恨自己被命运的捉弄,恨自己活在自己虚拟的荣光里。总之,从张正风那儿回来后,胡定的整个世界颠倒了,他恨透了自己。他一边看《源氏物语》,一边恨自己,一边好兆头地开始反思自己。小说里风花雪月对胡定影响不大,倒是那些人物的风韵与语言里所具有的说不出的美丽感动了他,光看那些别致的名字,就足以让胡定想入非非了。读完《源氏物语》,胡定终日怀想源氏的风仪,还有那些诗一般的名字,什么夕颜空禅浮舟呀,把胡定弄得终日神思恍惚。最后,在他清醒的那一天,他发誓,他从此要过另一种生活,再也不能每天平静地等待死神的接近,他觉得这几年的生活似乎被浪费了,他开始想知道脱离生活常规的滋味,这样,他只能必须不惜一切地改变目前的生活内容。


    但是,怎么改变呢,总不至于辞掉公职重挖炉灶吧,这在父母眼里可是大孽不道的荒唐行为,要知道,丢掉公家的饭碗必定招得众叛亲离。胡定可是乡里闻名的白面秀才啊,受人尊敬,老师老师的称呼表明了他原本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物,一旦作出如此选择,人们肯定以为他发疯了。胡定也不想抛掉吃皇粮的饭碗,于是,他走了中间的道,决定在工作之余向张正风学玻璃雕刻,玻璃上的画面让他深深的着迷,那种迷离轻灵如幻如真的美丽透出淡淡的颓废,应了胡定对贵族的界定,也合了他的审美趣味,而且,搞得好,说不定将来某一天又能体面地称为艺术家。


    张正风接收了胡定,主要是因为他看到胡定身上有种吸引人的力量,与其说它是一种力量,不如说胡定身上还保留了一种对理想的信念,理想在古典时代经常被人挂在嘴边,但是物质时代的人认为这是过时可笑的滑稽概念,不如多赚些钱过一种实际的寻欢作乐的生活才是最聪明的办法。这样,从此以后,胡定开始了他的学艺生涯,实际上,由于数年的教学经验,本分工作倒没有占用多少时间,所以,胡定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扑在玻璃雕刻上。一旦干起来,农村孩子出身的胡定又恢复了窗前听蛙的劲头,他会在任何时候揣摩那些悬在空气中静止的画面。玻璃只是水域而已,用刻刀划出来的线条更具火药味,跟它的主人一直在战斗,直到胡定的刻刀自动放弃搏斗,成为胡定的奴仆。胡定知道,要驯服这把刀,就像中了邪的求爱者,从来也不会停止他对爱的欲念,在田野的长茅草里,在寒冬的炉灰里,在孩子的玩具车里,在卧室的黑暗里,他都能找到刻刀流水般的线条,青红蓝白紫像美丽的仙女翩翩飞舞,随时幻化成他的缪斯定格在那透明的凝固时空的水域里。在那片水域里,芙蓉花娇嫩欲滴,三叶草永远青葱,山林终年神秘,姑娘们长生不老,
房舍炊烟袅袅,小鸟生机勃勃,一切是那么诗意,那么真实自然,一切又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不小心,即刻变成一堆割手的利器。胡定被深深的迷住了,透过那层坦率的透明画布,他仿佛看到了那位先人宰相的生活,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天竺香料,突厥汗国羊毛,波斯地毯,爪哇鹦鹉,西域美女,红袖添香,吟诗作画,笙歌宴舞,好一派风流的生活,那种醉生梦死的颓废美,那种过眼烟云的消亡美,如同这玻璃上的灵魂,虚虚实实,如同他家普里的宰相传言一样,真真假假,又何必深究呢?要的就是那种因它而起的尊严感以及看待生活的梦想与浪漫,要知道,有了这些,多少能给一个人带来不同寻常的快乐与激动。由于这种书生**,加上张正风的帮助,某种意义上来说,胡定已经成为大半个艺术家了。


    自胡定从这场类似黄热病的**中醒来后,光阴荏苒,整整四年过去了。胡定在张正风四十五岁生日那天意识到他该满师毕业了,而且四年的艺术熏陶助长了胡定的浪漫气质,他决定辞职到本国最大的都会去谋生。


    胡定离妻别子,踌躇满志,裤腰里揣着他那不离身的刻刀铁笔,肩上背一个大布包,挥挥手,颇有秀才上京寻找光宗耀祖封妻荫子机会时的豪情。



    对胡定来说,这是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心潮起伏不足为怪,回头看看渐渐远去的家乡,慢慢消失在远处青青的山霭里,仿佛那是一片胡定偶然撞上的桃花源,胡定此时才深切地感到他的家乡原来竟是那么惊艳,象无人问津的空谷幽兰,芳香不为任何人,只为自然。窗前的景色风似地奔跑,使得刚刚生活过的世界成了经过剪影的老照片。镇卫生院门前张婆婆摆的自制饮料滩。在邮政门市部前徘徊的几个痴情青年。有隐秘组织场所的东门洞状元巷学后巷是疯子吴学经常游荡的路线。劳动路镇百货商店偏门旁是不知名的每天入时入刻卖老鼠药的戴眼镜小贩的地盘。大雁桥是小伙子们寻找欢乐与忧愁的处所。乌龟车。绿色邮递员。撑红伞的女人。墙上的胡琴。偶然的宰相。啮草的黄牛。午夜的社戏。小酒馆的烟灰缸。深紫色的晚霞。胡定沉浸在一个个纷至沓来的景象里。


    夜色渐浓,玻璃窗反光的画面鬼影绰绰,光怪陆离,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映射。胡定像第一次夜游的孩子,对周围充满了好奇,旅客们似乎很遵守日月更替的规则,黑暗一来临,他们像训练有素的士兵,合拢眼皮,闭紧嘴巴。一会儿工夫,车内就静悄悄的。以至于使得胡定产生了错觉,他以为他躺在丛林的吊床上,部落酋长的女儿正举起灯笼无限温柔地注视着熟睡的他,隐约中远处传来野兽的嚎哞,而四周草虫的欢乐颂又像多年前青蛙的叫嚷。车在山路上逶迤爬行,时不时的被前方而来的车打个照面,呼的一声从你身边疾驰而过,尽管两车之间存在着那么一分钟的对视,让双方减少因黑暗带来的孤独感,但是,还没来得及眨眼就分道扬镳了。只有那车灯在黑暗里耀武扬威,出尽了风头,仿佛是共和国的卫士,或者是那阿耳戈斯几双还没有睡过去的眼睛,谨慎的试探着黑魆魆的世界。胡定被这诡谲的世界深深地吸引住了,他全身心地恢复了原先的那个我,心里无比得惬意。于是,意识里诗兴大发,自我从界面浮现出来了。青蛙,那是我可爱的学生们,我最终要远离他们,为了那海市层楼的虚无美,确实如此,只有在那史前般的世界里,我找到了存在者的价值,那片透明的世界里蕴藏了超越时空的人类象征,从太古宙生命形成时期到长城纪到寒武纪到三叠纪到古近纪到第四纪到后现代后殖民,就像那场鬼使神差莫名其妙的冰雹。哎,一切来得那么抽象,又时那么具体,这就是命运的启示吗?从来不会错过任何西枝末节的生活,甚至一场天气带来的反应。胡定盯着窗外,黑色提供了他玄秘的怀想,一会儿是理性的哲思,一会儿是感性的驰骋,一轮绕着一轮,像不停转动环环相扣的齿轮。恍惚中,一切又处于宁静了,胡定的眼皮开始发麻了。


    看官,此故事只能写到这里,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胡定在去了都会之后,他的生命与梦想一齐被另一个世界招募去了。其实不是他想去,而是阴阳两界逼得他非去不可了。子虚国里的人们都知道他的死因,他去了都会不久,因为没有暂住证,被带进了收容所,后来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没过几天,就离开了这个充满欲望充满荒诞却也充满美丽充满梦幻的世界。你说你不信,可事情就是这样的。而且,你我都知道,世界里的事往往超过我们的认知能力,也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力。



    实际上,像胡定那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各个时空都有他们的影子,即使是眼前的物质社会。他们怀着梦想,努力往前,妄想做一个自己概念中的体面人。问题就出在这儿,他们往往是一厢情愿的,连天上的人看见这些可爱的傻瓜都会哈哈大笑,更不用说子虚国里的流行潮流了。另一个方面,从宇宙运转的隐秘意蕴里,实际上,人们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自己的生命并非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尽管他们以各种表象折射出英雄抗争的悲歌。这里我可以举两个例子足以证明生命本身的美丽正如胡定身上的贵族情结,但另一方面也显示了生命的无常。一则故事有点跟胡定轨迹类似。孙志刚,一九七六年出生于湖北黄冈的一个村庄。是当时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二零零一年:武汉科技学院染美本科毕业;二零零三年二月:就职于广州某公司任美术平面设计师;同年三月十七日:因无暂住证被非法收容;同年三月二十日:死亡,终年二十七岁。
    另一则,公元二零零八年一名叫肖军的湖北高考学生,尚未满十八岁,由于得知自己的成绩是所在地区中的前五名,肖军十分高兴,当天下午五时许,因家里停电,晓军便独自骑车说要到四公里外的江边吹吹风。结果这一天夜晚,家人们看到的是肖军那永远风华正茂永远安静的身体。这里,在死神来临之前,两位的身份足以证明他们背后生命的璀璨了。


    胡定与后两个现实生活里的人时空相隔,但是这两个人的背后又何尝没有胡定的梦想与现代式英雄的抗争呢?可是,最后还是像胡定一样被遗忘在茫茫的历史长河里。翻开那些几乎要成精的书籍,你会发现,有多少人与胡定一样以各种名义去追求人生的辉煌,幸运的是,他们成功了,人们也记住他们了。即使被遗忘,至少这些书籍里有他们的一个角落,亡魂从此有了可栖息的地方。唐朝诗人王勃,与孙志刚的出生大约相差一千三百二十七年,是初唐四杰之一,与杨炯,卢照邻,骆宾王齐名,人称王杨卢骆,亦称初唐四杰。相传王勃也与孙志刚一样在二十七岁离开他所爱的人间。相传王勃在探亲的路上渡海溺水而死,这跟肖军的死法有点类似,都是在人未预料的时候静悄悄地走了。但是,死后的王勃还是热闹的,直到现在将来永远,他在幽冥里却也享受到人间的问候与青睐了。但是,更与我们这些被遗忘的普通人接近的是那些小小人物卑微人物的抗争,他们的成功是偶然的,而他们在未成功前的陨落却是史册书籍里所缺少的。


[ 本帖最后由 abracadabra 于 2008-7-2 17:4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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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8-7-2 05:03:31 | 只看该作者
好长,慢慢看
板凳
发表于 2008-7-2 07:41:24 | 只看该作者
做一个自己概念中的体面人。——谁不如此呢?哪个政府不是如此?哪个民族不是如此呢?
地板
发表于 2008-7-2 08:14:23 | 只看该作者
后司街不多见的好文呵。佩服。
5#
发表于 2008-7-2 08:16:00 | 只看该作者
如果割去一些说理部分,只以赋之笔伐作层层铺叙呢?
6#
发表于 2008-7-2 09:10:34 | 只看该作者
难得被大蒜认可的文章哈
嘿嘿!
7#
发表于 2008-7-2 09:20:51 | 只看该作者
但凡理想主义者们都可以从此文中寻到一些共鸣,觅得一丝悲哀.
8#
发表于 2008-7-2 10:04:20 | 只看该作者
一气读完,那些漂亮的长句,尚齿颊留香,想起顾长卫蒋雯丽的电影《立春》,人须秉有一份贵族精神才显高致,然现实并不能成全每个人都理想,成功是上天偶然的青眼有加。
9#
发表于 2008-7-2 16:59:29 | 只看该作者
又是一个不错的中篇啊,好文章。
    只不过第三者叙述的角度,还是不要以过多的述评来代替叙述,这样会让人更多的感觉到作者的存在和作者的观点而无助于塑造人物本身的丰富性。过多的述评会干扰小说人物的本来形象。
    比如,对胡定这样当了老师之后才读到《源氏物语》并感叹不已的人,那些述评中的“华兹华斯式迷醉”、“撒旦”、“奥涅金式”、“阿耳戈斯没睡过去的眼睛”这一类的比喻似显过于突兀,更多地显示了写作者的知识层面或认知,而跟胡定这个只读过说唐水浒之类的县城小学老师有什么内在的自然关联呢?
    克制在叙述中的评论冲动是很重要的,这是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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