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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情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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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8-1-24 15:44:4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怀情赤城       ——《钱塘台州人》创刊号专稿


摄影:徐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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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8-1-24 15:45:22 | 只看该作者


    同乡摄影家高弘奇先生赠我一册他最新出版的摄影集《圣地天台山》,这册印制精美的影集,汇聚了高先生十几年来天台山题材摄影之精华,故乡那处处奇景幻境,跃然纸上,透过油墨芳香,顿时立体生动起来,恍若亲临其境。对于这份珍贵的文化珍馐,我时时摩挲端赏,唏嘘良久,在内心平静处,任思绪放纵飞驰山河,去拥抱梦境深处的故土家园。

    在弘奇的这部集子中,赫然出现了四幅关于赤城山的照片,其中两幅更是双开页,这在同类摄影集中实不多见,对于一部精选集出现如此重复的题材,我不想去怀疑这是作者的疏忽大意,这本身便是千里挑一的萃取,与其说这是在他追求摄影技巧和自然景色构图方面力求完美的融合搭配,倒不如坦然的承认,赤城山对于天台人,确是有着独特的人文情怀和精神象征意义。

    赤城山坐落于天台县北,属于火山岩地质,山石中富含铁质,通体山色皆赤,状如云霞。徐霞客在其游记开篇的《游天台山日记》中记录:“赤城山顶圆壁特起,望之如城,而石色微赤。”,故名赤城。每当晨曦暮霞翻腾,云雾与山岩融为一体,绚丽多彩,璀璨妍丽,便呈现出天台八景中著名的“赤城栖霞”。天台立郡于东吴赤乌年间,古称“赤城郡”,皆因此山闻名,可见赤城山独特地貌景致的形成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赤城山扼守天台北部,同时又是天台县和台州市的标志名山。
    在台州的历史文化发展史中,赤城山同样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台州的名称既源于天台山脉,而在古时台州尚处于文明蒙昧时期,赤城便是她的代名词。南宋嘉定年间由宋陈司业耆卿编纂的《嘉定赤城志》,便翔实地记录了台州自汉至宋嘉定一千五百三十年间台州的政治、军事、经济、科学、技术、文化、宗教等真实历史。

    因此一说起赤城山,天台人多少有些沾沾自喜和洋洋得意。
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08-1-24 15:45:47 | 只看该作者


    在赤城山悠久的历史长河中,见诸文学作品最多,流传最为广泛,影响最为深远的文化和风景影像,便是那梦幻般的栖霞。

    东晋孙绰在他的《游天台赋》中深情描绘道:赤城霞起而建标,自此赤城的云霞便随着这篇伟大的词赋扬名于古今内外,在信息交通的闭塞的古代,文人士大夫们只能在文学海洋中往来万水千山,作一番卧游,去探访思想深处的精神家园。古人常将“沧海月、赤城霞、巫山云、潇湘雨”并举为公认理想的天下四绝而往往终生向往,却不可达。

    这座矗立于天台盆地之标的赭红色山丘,虽只有区区三百余米的海拔,在多雾的天气,时常隐遁于连绵巍峨的天台山脉中,却又一阵风吹过,露出与周遭浑然不同的赤色印记来。赤城山外接盆地,从平原仰视过去,顿显突兀,兼得风起云涌之势,蔚为雄奇。多少年来,南北水陆通衢入天台,无论是那驱牛赶羊的商旅走贩,还是骑马远足的游子,或是舟车楫驾的文人士子们,绕过崇山峻岭进入盆地,眼前豁然开朗,首先抬眼望见的便是这赫然雄立的赤城,伴着绮丽绚烂的栖霞,抑或明镜高悬,便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天台。

    赤城的霞分早晚两景,朝霞灿烂,晚霞绚丽,各有千秋。在阳光明媚的时节,从天台盆地各处朝赤城山方向望去,仿佛那山头总有烟霞笼罩,艳丽多姿,如佛光普照,又如祥云缥缈。云雾遮掩下的赤城山,更显卓秀挺拔,倘在晴好的秋日,她便会在身后的群山中,或者平地上,缓缓地铺垫下自己的身影,随日光斗移流转,若日晷移影,指引着时间流逝和行人的方向。在画册第三幅赤城山的画面中,赤城栖霞的美,则表现的更加淋漓尽致。通透的蓝色天幕,白云层层叠叠,恍若天上宫阙楼阁,赤城山宛然飘忽在在地面升腾的雾气中,在上下云层翻滚和朝阳菊花黄的映衬下,飘舞灵动,又金刚矗立,像极中国神话中的凌霄宝殿,惊为天物。三百年前的颐和园万寿山,在一个深秋的傍晚,乾隆在众臣簇拥下赋诗赏玩,兴致勃发,当他行经谐趣园西南的一处高地时,清晰地望见了萦绕在远处山峦之上浓艳的红色霞光,面对此情此景,皇帝的头脑中便情不自禁涌现出孙兴公笔下描绘的“赤城标”的美妙意境来,于是下令在此处建一座城关,并亲自题写匾额 “赤城霞起”。于是在遥远北方平原的帝都,来自南方东海之滨的赤城山,便在这座皇家园林深宫大内中成了这孤独皇帝心灵皈依的镜像,南北栖霞朝夕晖应,引为美谈。
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08-1-24 15:46:29 | 只看该作者
摄影:潘日伟

    与众多无法亲身体验古人诗词中所描绘的奇景妙境不同,李白显然幸运的多,也勇敢的多。对于这位伟大的游历诗人来说,赤城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于是他不惧艰险,多次深入崇山拥簇中的天台圣地,去寻找那灿烂的“赤城霞”和内心深处理想的精神家园。

    李白在华顶上结庐寄读的时候,便常常站在崖边的山石上,深吸一口气,极目远眺,仿佛看到了山外的东海鳌鹏,也隐约看到了隔山高耸的四明。但他似乎更喜欢与赤城山顶齐平的烟霞对望,那似乎更有近处可捉摸的质感,更加真实,也更能让自己疲倦的身心回复平静和欣慰。

    天台邻四明,
    华顶高百越。
    门标赤城霞,
    楼栖沧岛月
    ……

    在东西远隔的异乡,李白内心起伏,这位足迹遍布盛唐疆域,却从未再次踏足故乡的诗坛领袖,在一生的行旅中,狠心而努力得将自己处于“置身异乡”的体验中,才写出了这许多催人泪下、千古流传的思乡篇章。这一次,他面对赤城山,心中再一次营造出这种精神氛围,也许,他看着眼前升腾的赤城霞,心中却想起了故乡戈壁滩上的朝晖夕阳,还有那同样绚烂浓烈、奇态多姿的火烧云。

    李白此刻,也曾潸然泪下。

    在故乡天台,田野中弯腰劳作的乡民,在揩去额头上的汗水同时,都要抬头望一眼远处矗立在地平上的赤城山,露出欣慰的笑容。在外游子如我,在长途汽车上睁开惺忪的睡眼,同样望见了蜿蜒道路尽头的朗朗赤城,心中顿时充满踏实和归家的兴奋。同样无论在天台各个角落,人们都在劳碌而平静的生活中驻足停留,眺眼远望,极力去寻找那赤城的身影。若寻她不到便会心生耿介,精神不振,如丢魂落魄;若望见了,便觉得欢喜万分,众呼相告。于是这赤城山,竟然神奇般成了一座中轴坐标,向外扩散,光辉辐射天台全境,甚至远及大洋内外,联系着我们的故土乡亲,牵绊着天台人心中共同的故乡情结,我们在内心里都有同样的感觉,我们所寻找和渴望拴系的并不仅仅是一座山的身影,她早已成为天台的缩影,是故乡家园的象形,是所有天台人广泛认可的精神图腾和心灵坐标。

    收回匆匆的记忆行旅,我再次梦回唐朝。

    曹娥江深秋的早晨,寒露袭人,大诗人孟浩然沿着唐诗之路寻访心目中的圣地天台山,他裹紧身上的衣衫,驻足船头,任凛冽的风割面而拂,撩开叠嶂深锁的浓雾,眼睛紧紧地盯着远方,去搜寻那天边仅有的一丝金色烟霞。

    “坐看霞色晓, 疑是赤城标”,那是赤城山么?
    天台是否真的到了?
    他似乎更加心急。
    他也在寻找故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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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主| 发表于 2008-1-24 15:47:30 | 只看该作者


    在文人墨客眼里,赤城的标霞也许太过于瞩目和耀眼,沉醉于云山一色的意境中,而不经意间忽视了山顶上高悬的明月。他们心目中的天台八景中,那琼台上的双阙似乎是更绝佳的赏月场所,甚至于连那八仙中的吕洞宾和铁拐李,也耐不住诗篇中华丽辞藻描绘下“琼台夜月”美景的诱惑,纷纷下得凡尘,于高崖绝壁之上,品茗对弈,维护着逍遥神仙的美誉。然而在旅游未开发之前,琼台乃人迹罕至之地,道路闭塞,奇岩怪石,多毒虫猛兽,平日里除了砍柴的樵夫和采药的郎中,我想大抵不会有太多人冒着危险,慕名披荆斩棘而来。于是在寻找寄托心情的替代品的过程中,人们又逐渐发现了高明的孤月佛影和华顶的星海月池等,甚至那冷冰冰千古横亘的石梁,也在月夜中陷入宁静,沉思自己来生往事的命运。在儒释道融合的天台山,随着赏月地点的迁移,感怀的人也各有分类区别,自然连那月亮也呈现出了不同的意境。

    不同于诗人们的浪漫情怀和心灵感召,也缺少那份闲情逸致与审美情趣,土生土长的天台人,却似乎对于赤城山的月更加情有独钟,而这种情结,似乎带有一种实用主义色彩,却又透着发自内心的真实,做不得假。他们不需要诗意下的月光,而仅仅渴望能在劳作生活中试试望见的月,如平原相见散落的灯光,围绕在身边,为黑夜人指引方向,为失意人的床前带来光明,为悲伤的人带去温暖。

    在画册的第一张赤城月夜中,远山如黛,夜光初沐,浮云流于天际,静悄悄,沉缓缓,远近的一切树木房舍都在烟雾中隐隐若现,那漫天朦胧的蓝,如脂凝结又欲随风飘散,透出一股横亘天籁的孤绝冷寂。月如玉盘,镶嵌于浩浩长空,顽皮地在云端穿梭游荡,时而皓月当空,银光乍泄,时而娇羞妩媚,犹抱琵琶。赤城山便肃穆地侧身平铺于天空之下,起伏于大地之上,远交近接,绵绵长长,看不到边界。这便是赤城山的暮色之美,美在宁静安详的和谐,美在动静相宜的流畅,美在天地同色的纯粹皎洁中。在故乡旧日生活中,满月的日子是心情舒畅的,大地苍茫,勤劳的山民离开耕作的田野,焦急地回家享受亲情的温暖,那路途上陌生的行人,也加快了匆匆步履,神情中带着一些欢欣,他们都默默期待着月圆夜天伦欢聚的降临。我又想起了童年的自己,在明亮若白日的打谷场与小伙伴玩耍嬉闹,欢声笑语。玩累了,一伙人便趟在晒场上仰头望天,月光和煦,并不刺眼。我们爬上高高的稻草垛,学电影中侦察兵的模样张目眺望,隐约便望见了月光下玄色的赤城山。那近处田园的沟垄阡陌,也划成一道道错落不均的格子线,向远处的赤城山蜿蜒而去,连成浩荡的一片。大人们围在自家的院子里吃茶,无需点灯也能清楚得看到对方的脸,闲谈聊天,温馨宁静。他们又时常纷纷沉醉于阿婆口述那乡村草班戏台演的戏文,那哀怨悲惨的情节,从幽婉缠绵的唱腔中娓娓道来,人群中不时传出的一声叹息、一些抱怨甚至痛骂,都迎来许多认同的喝彩,淳朴的乡民,在月光的见证下,从一个个简单的故事中逐步构造和丰满自己的情感世界,树立起简单的善恶美丑道德观。远方的赤城山此刻像立于天地之间的铁塔,那父母乡亲如一尊尊血肉凝铸的雕塑,在月色笼罩下,一同见证了生活的点滴,刻画下了人生的沧桑变幻。

    然而月圆并非就只代表了一种肃穆、祥和,当我随手翻到了第三张—《梁妃塔》的时候,却仿佛看到了一丝彻骨凄冷的哀怨,穿透身髓。对于摄影作品来说,静物的抓取和记录,往往带有一种极深的幽静涵义,让人不言而栗,不由自主去反思和对比,去捕捉那固有不变深藏不露的永恒思想。正如眼前的这副画,一山一塔一月,简练的对照构图,却在一片幽蓝的背景中,刺激了神经,将我拉扯向思想的深处。

    是的,我不该忘记了梁妃塔。


  
摄影:王安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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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2008-1-24 15:50:36 | 只看该作者




    梁妃塔在天台诸多奇景妙境的光芒笼罩下显得毫不起眼,也非梁代旧物,重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但就是这普通的砖塔,却在老百姓关于天台的记忆深处,始终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很多天台人也许并没有亲身登临这山顶上的七层宝塔,也没有兴致与耐性去细细分辨塔身上的精美雕刻,聆听飞檐挑出的悦耳铜铃声,但却几乎无人不知在田园山岭和房屋高处,均能企及望见的赤城山尖端的塔。那高高矗立在赤城山顶的建筑,在岁月年轮的推移中,早已与黛色的山体融合,共同构筑起天台乃至台州新的地标,也同样成为天台人铭刻于心的故乡的灯塔和思想深处的北斗。

    杭州有座著名的雷峰塔,原名皇妃塔,与天台的梁妃塔一样,同为皇家敕建。然而同样的规格,他们所富含的意义却截然相反,前者为吴越王钱弘俶为皇后祈福,祈祷风调雨顺的产物,带着美好的祝福和期许,而梁妃塔,却是为了祭奠,记录了一段凄美动人,感人至深的爱情挽歌和人间悲剧,让人唏嘘不已。

    传说五代梁武帝萧衍年间,朝廷下旨全国选美,赤城山下一位名叫平姑的女子被选入宫。与平姑早已相爱的农民青年张实日夜思念,上京寻找,怎奈宫门深似海,张实无望见到平姑,便忧愤自绝于宫前石狮。平姑得知张实来寻,恳求皇帝放其相见,看到张实已死,平姑亦悲愤同样撞狮而亡。第二年岳阳王萧妃路过天台,听闻此佳话大为感动,便命人在山顶建梁妃塔,永世纪念这段忠贞的爱情。每当月圆风清时节,从赤城山脚仰视山巅,便可望见这梁妃塔至今仍孤独伫立,与圆月凝视对望,两个静物此刻交融在一起,倾诉各自的哀伤,明月无语,下自泪垂。眼前的景象寂静如水,乳光铺泄,松涛阵阵,那月下的塔身,则透出一种不寻常的白来,通透明澈,更显得挺拔俊丽,更加楚楚动人。若上得山腰,便可看到宝塔的倒影,缓缓地躺在嶙峋的山石和茂盛的林木缝隙间,随风而动。那平姑坚贞爱情的往事,早已随着赤城骤起的烟霞吹拂,又如同戏台上那哀怨戏子挥舞的水袖,空灵飘荡,散落于乡邻田园间和人们零碎言语的记忆中。

    还有那通往顶峰的山路上,有一处“餐霞洞”时常隐藏在夏日茂盛的茅草和树木枝蔓间,若无人指点,细加分辨,行人游客往往会在匆匆脚步中一带而过,留不下半点印象。同样是一段凄婉的爱情故事,感人肺腑。史料记载清光绪年间的天台有民女齐氏秀兰,忠于妇道,因家境贫寒无钱葬夫,遂背负上赤城,在山腰掘土营墓,又在墓旁凿洞栖居,厮守终身。民国时期地方士绅为纪念这位优秀的天台女儿,奏请北洋政府褒奖齐氏,时任大总统的黎元洪有感于齐女之忠贞,堪比晶莹洁白的秋霜,亲题“秋霜比洁”,以示旌扬。

    就这样,一个在山巅,一个在山腰,两段贞烈的往事,默默地诠释着天台人对于传统道德的坚守和信念。两个相隔千年的不朽灵魂,在赤城山间的山涧密林中邂逅,轻声的打个招呼,欢笑着飞翔;她们默默地凝望,检阅着彼此的梳妆。她们通过风语来交流,在满山萦绕的白雾红霞中同呼吸,在鸟鸣啾啾中唤起沉睡的梦影,向路过的行人吐露心扉,倾诉着自己的委屈苦闷;她们又随风飘散,穿过千家万户的窗台,用自己朴实无华的气息,去感动一个个纯朴可爱的乡亲,唤起他们身上潜藏的良知,一代代地展示新天台人的真善美。

    我也曾在仲夏宁静的夜晚,迎着月色,与朋友同上赤城。在途经顶峰的“餐霞洞”,我仰头望见了誊刻于山崖之上的“秋霜比洁”,也隐约看见频频招手的梁妃塔。越往上走,圆月愈大如盘,悬于绝岭之巅和银河深处,我转了个身,在另一个角度,我惊奇的发现明月、秋霜和梁妃塔,竟然在我眼前同时呈现,构成一幅精致的图画。山中凉爽的清风拂过,卷挟着皎洁的月光,扑面而来,在一夜间,我看到了赤城山的另一面,那充满人格魅力和精神感召力的神态,那富有柔情而又坚强不屈的气质,与我内心中深藏的某种文化思想暗暗契合,一经碰撞,便回味悠远。

    在万籁俱寂的赤城山上,我静静的欣赏着“明月松间照,对影成三人”的幻境。此时,我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乡村戏台上,那泪痕斑斑的女角咿呀的唱腔,幽怨绵长。

    是《化蝶》,抑或是《孔雀东南飞》,她不就是那第三个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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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发表于 2008-1-24 15:52:47 | 只看该作者





    孟郊在三度应试后终金榜题名,意气风发之下,他写下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千古诗句,此刻他的心里充满了对于“雁塔题名”和“曲江夜宴”辉煌美好时刻的希冀和期待。然而这一切在孟山人看来,都如同眼前浮云。这位终生未仕,却与王维、李白等朝廷新贵旧宠齐名且称兄道弟的伟大山水诗人,天生与政治绝缘,最终成为一代隐士,去追逐仙人的脚步。

    孟浩然毕生追求古人所描绘神话中的仙境,以及那幻境中所居住的仙人高士,与荣华富贵和身前身后名相比,他情愿追随道友,一脱凡尘,羽化登仙。终于有一天,他踏上了寻访故人太乙子的旅程,在一番舟车劳顿后,在一处瀑布的山洞中,他看到了一位端坐于花草缠绕的苔石上的羽人,只见道人精神矍铄,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这不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太乙故人吗?山人历经艰险,最终在仙山上彻日与彩霞相伴,俯瞰沧海,宿云卧日,餐霞饮露,体验了一回神仙的生活,也寻得了自己最终的精神归宿。

    这处传说中仙雾缭绕,神奇秀丽的山,正是今日天台的赤城。

    赤城满山紫气氤氲,霞光笼罩,白云环抱,是天然的修道佳境,自东汉葛玄筑炉炼丹始,就成为了天下闻名的道教圣地。历代以来各朝高道在小小的赤城山上凿石筑龛,开岩修洞,甘于寂寞,不惧险恶,在虫兽出没之地潜心清修。今天我们从山下仰望赤城山,仍能清晰地看到一个个天然或人工开凿的岩洞,错落有致地镶嵌在赭红色的各面山体上,如一尊尊庄严的佛陇造像,蔚为壮观。在山上林荫密布的小径中,我们依然可以找到玉京、紫云、华阳等仍带有唐朝旧迹遗韵的道家洞穴,均有道人坐拥清虚,抱元守真,延续和维护着赤城道家名山的形象和声望。道书有云:“十大洞天者,处大地名山之间,是上天遣群仙统治之所”。这玉京洞便位列第六洞天,被封为“上青玉平之天,茅司命真君之所治”,便是传说中的仙境。赤城山地势独特,遍布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会稽记》载:赤城山有宝室睿台,难怪当年许迈在给王羲之的信中,也同样写道:“从天台山到临海,有很多金台玉室和仙人芝草”,我想他当年一定在这里遍访道友神仙,采撅草木金石,年复一年,执着刻苦地炼着他的不死仙丹,等待仙界的召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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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主| 发表于 2008-1-24 15:53:06 | 只看该作者


    在山的另一侧,我们又可以寻到“洗肠岩”和“金钱池”的残迹,虽然远时千年,那昔日佛门僧侣们磨砺的生活痕迹已经逐渐消逝,等待今人的重建,然而在一次次的瞻仰中,那昔日主人的形象却愈发高大和鲜活起来。历史穿梭亘古,我们仿佛看到了昙猷的身影,在缭缭白云中升起,又在夕阳栖霞中缓缓沉降,时常幻化为一位祥和的老者,在我们周遭穿行。
    公元405年,天竺高僧昙猷因仰慕天台圣地,取水路入台,在赤城山上筑精舍,修石桥,于石龛中静静打坐,就此终老一生。这位天竺僧人在天台的有限生命时光里,屡建寺院,广播佛法,成为佛教入浙的开山祖师。自此赤城便在佛道两界顿时声名显赫,在一座矮小的山上,两派各领风骚,开枝散叶,最终形成了天台“佛宗道源”的基础,在千百年前便形成了中国为数不多,且创始较早的儒释道和谐共存,相互交融,共同发展的奇特局面,也算是现今和谐社会的较早期典型代表。对于天台“佛宗道源”的美誉,天台人历来感到无比自豪,内心里对赤城山所做出的特殊贡献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天台人对于赤城山的特殊感情,还源于山上藏匿着的活佛济公的踪影。

    这位天台土生土长的佛教高僧,便诞生在赤城山脚下的永宁村,素以癫狂不羁和行侠仗义闻名,亦诗文等身,广受信徒拥戴,大抵也是天台历史上最声名显赫的人物了。年轻的李修缘时常携着书籍干粮,在赤城的白云洞中避世苦读,在常人的眼里,这位出身宦门富户的公子,应该考取功名科举中第,继而娶妻生子,封官荫爵,延续南宋李家的豪门血脉。然修缘在赤城山上终日与丹鹤为伴,与白云相嬉,梵音阵阵,钟磬悠扬,侧卧于漫山烟霞,与山僧老道攀谈,赤城的世外仙境,慢慢让他沾染了超凡脱俗的气质,并开始向往红尘外的清凉世界,逐渐厌倦于尘世。终于这位天赋异禀的青年,在新婚之日,褪去红袍狂啸而去,旋即遁入佛门,空余那摇曳哀怨的洞房红烛和彷徨痛哭的亲人。

    作为济公故里,天台人对于济癫和尚更是倍加爱戴,修庙塑像,顶礼膜拜。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著名建筑专家,天台籍工程院院士齐康先生,便主持为济公设计了风格独特,依山而建,充分体现济公形象个性的“济公东院”。建筑群通过文化抽象和解读,将济公的破袈裟、破帽、破鞋、破扇和酒葫芦形象的构建为一桩桩石木建筑,以游廊相接,构思奇特,妙趣横生,至今成为赤城山最主要的景致。在此之后,人们又在另一侧修筑了“济公院”,内塑大型济公坐像和济公百态雕塑,鲜活灵动,栩栩如生,每到假日香火旺盛,千万人慕名而来,祈求健康和幸福。

    这位汇集了天台人特有豪放性格和人文气质的典型代表,此刻与赤城山水乳交融,终于魂归故里,日夜守护,又投胎幻化为芸芸万千的天台人。那些你在山中碰到的他、她或者他们,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亲切的言语,温和的举止,都仿佛似曾相识,隐约间透着活佛那豪迈爽朗、洒脱而又热忱的音容笑貌。



    历史上的赤城山曾经因为神踪仙履而辉煌灿烂,但那昔日的荣耀早已随着诗人的篇章,铭刻于人们脑海深处的知识记忆和文化典籍中,沾染了灰尘,渐渐被人淡忘。而如今的赤城,却随着济公的回归驻足,愈发透露出天台独特的性格和人文气质,勃勃生机,焕发出新生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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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08-1-24 15:54:35 | 只看该作者


    我从小便与赤城山结下了不解之缘。

    源于“赤城栖霞”的盛名,赤城山脚下散布着一爿村落,便统称为栖霞乡。我的大姑便生活在这其中一座安静的山村里,那山村的名字也颇直观形象,就叫塔后。在依稀的童年记忆中,春节永远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光,而在春节中最令我向往和期待的事情,便是去赤城山脚下的大姑家走亲戚。我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前档上,从远处的盆地中央一路行来,看着眼前的塔渐渐得由小变大,从平面变成立体,从直观变成仰视,再转过一个山角,那梁妃塔彻底没入山岭中,目的地便到了。在大姑家,除了能吃到山里美味的黍米粽和溪滩鱼,最让我兴奋的,便是与表姊妹们一起,沿着后山的小路去攀登赤城,一探内心神秘处梁妃塔的究竟。

    在天台人传统的生活词典里,待客邀友游览天台风景,选择频率最高的不是“相国清”就是“爬赤城”。其实在很早的以前,赤城山是用来爬的概念,便在天台人的脑海里深深扎根,因此天台人自己在日常选择郊游或锻炼的场所,也常倾向于这两个地方,这其中又尤以赤城山为胜,一是地点近,二是场地大,而且爬山似乎也是更好的锻炼方式。我在天台中学就读的时候,也常常一大早骑车去赤城山,随着川流的人群向上攀登,爬到一半便开始喘气,身上开始冒汗,热气腾腾,衣服一件件的除去,等到爬上山顶,许多人已是裸着上身,大汗淋漓了。人们不约而同地在梁妃塔下汇集,有的坐着乘凉吹风,有的开始耍拳舞剑,也有些人站在山边眺望。在山顶的位置,向下眺望,天台县城和天台盆地一马平川,一览无余,加上山中诸多的古迹名胜和完善的交通道路,成为人们鸟瞰天台的最佳之地。于是赤城山便日渐受到人们的喜爱和欢迎,这座历史上长期与世隔绝的仙山,终于褪下神秘的光环,更多了些凡人的足迹,沾染积累了人味,逐渐热闹起来,透露出一种亲近尘世的火热“赤诚”来。

    赤城,便是这样一座集迷人自然景观,玄幻神仙色彩和悠久深厚历史文化积淀于一体的天台名山。她源于佛道却又没有国清、桐柏那般庄严肃穆,幽深空遂,让人心生敬畏而不可捉摸;她虽景色秀美却没有华顶、琼台那般陡峭奇势,险不可攀,让人望而却步;她富含传奇神话色彩,却也非刘阮遇仙中那桃源春晓的空灵飘渺,更贴近生活现实。她是通俗的且可以时时窥探,也易于捕捉和接触。她如此近距离的矗立在天台山外,接受这平原风的吹拂,与田园炊烟为伍,接受人们的崇拜和仰视,丝毫没有陌生感。在她的身上,神秘与现实同在,虚幻与真切共存,雅俗共赏,处处彰显文化秀丽的同时,又透露出一种平凡的美,朴素的美,而这又贴近和符合了群众的格调和情趣,吸引着山民村夫与文人墨客共同的期盼和向往。

    赤城山又是天台山文化的纯粹体现,作为所有天台人共同的心灵坐标,代表着天台气质和思想的本源。从这座山上,我们看到了淳朴厚重的质感,如父辈石塔般屹立于天地的脊梁,唤起了游子对于亲人的眷恋和怀念。而自古以来,那上至皇帝的士大夫阶级,在政治和权力斗争中身心疲惫,渴望寻找能让自己放松和解脱的乐土;以李白为代表的文人骚客,喜好以华丽的词藻和精美的语句,来堆砌和塑造属于自己的理想家园风貌;以孟浩然、太乙子为典型的隐士道家自然愿意选择飘渺空灵来炼丹悟真,探索生命的本质,渴求长生;而以昙猷始起的佛法弘扬者,喜欢借清幽之地来冥思宇宙洪荒的奥秘。他们用脚步丈量远离现实故乡的距离,却在精神世界构筑异乡中的虚拟故乡映像,寻找一个个内心彼岸的思想本源,获得皈依和升华。连那赤城山上平凡的平姑和齐女,也懂得落叶归根,以生命作为代价,死守着属于自己的精神根源,决意让自己的英魂与故乡山河和亲人同在,以一段朴素而高尚的忠贞曲,为我们阐述着天台好儿女的优良品德和思想根结。还有那济公和尚,虽弃家别院独自放逐离去,而后世的天台人却没有忘记这位同乡,为他于异乡游荡的亡魂,接续上故乡的灵魂血脉,魂归故土。于是在这赤城山上,他们永恒地相会了。

    我们也循着古人的脚步寻找回家的路,在海角天涯,苦苦搜寻着一丝红霞的记忆和一支塔的身影。我们一再叩响心扉,一遍遍的怀想着赤城,完成了自己对于潜藏于内心的那份追本溯源的求索和品尝,那是根之源,那是血之脉。那矮矮的赤城山,寄托了多少游子的故土情思,那小小的梁妃塔,承载了多少童年如我的天真和快乐,还有那渴望跳出高墙四角的天空,探索和发现外面精彩世界的原始憧憬。

    当年的少年已经成人,与千万外出闯荡的天台人一样,漂流在钱塘江畔,懵懂地细数着对故乡的感伤。离乡背井的人,可以用华丽忧伤的诗歌来抒发思乡的情绪,但那漂泊和孤独的情节依然驻留在心底,无法彻底抹去。同样对于我来说,从诗文中所获取的慰籍和温暖,也只是短暂的,许多更强烈的漂泊感和乡土情结,却只能靠一颗小小的心脏去承载和体验。这便是现实与理想落差的无奈,正如当年的李太白,透过一片云彩,看到了两重世界。

    直至今日,我亦时常会做起一个关于梁妃塔的梦,梦见自己和伙伴们一同攀登赤城,眼前的塔忽明忽暗模糊不清,虽近在咫尺,却始终不能跨越那最后的几步台阶,任凭怎样的呼喊,仍无法触摸,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消失在眼前。我尝试用周公的方法去解释那奇怪的现象,得到解释说,这种可望而不可及,其实是源于人内心潜藏的一种不满的挣扎和无可奈何。难道你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吗?

    这也许是天下游子心中永不可解的心结吧!







初稿:十月十九日

一改:十月二十日

终稿:十月二十一日于大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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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4 16:00:3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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