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驿外寒梅 于 2011-11-7 11:24 编辑
梦里不知身是客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李煜的这首浪淘沙常令我对于荏苒的光阴涌起一种流连眷恋的感觉，结果常令我自觉不自觉地想念着有些特殊甜美的时光。 小说天龙八部里西夏国公主招驸马中有道关于一生中何时何处最为快乐的考题，最终虚竹抱得美人归，而他的答案居然是地窖的冰库之中。可见每个人对于甜美时光的记忆都该是不同的，若使问我的话，可能首先想到的是徐州。徐州这座城市与我的生命发生联系是因为爱情，那时伊在矿大读研，我一年中只要放假便会前往。十二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又脏又臭的徐州破车……，不过一切都阻碍不了我踏出的脚步。那时的我是幸福的，于是在我眼里这座城市也是明媚的，尽管它实际上是座典型的充满着灰尘的北方城市。现在想来，这幸福不仅因为爱情，更因为岁月，更因为青春。 那是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有人说当你开始喜欢回忆时心就开始慢慢变老了，平凡如我般自然逃脱不过这宿命，幸好总还有那些人那些事可供怀念，生命亦因此而变得温暖、充实。
社戏
那是一场难得的盛会。每当有什么重大节日或村里人家有喜事的时候，便会从别处请来戏班，然后在村里大肆庆祝。 夜幕在那时已经拉下帷幕，漆黑地仿似纯白的纸张被墨水浸染了一般。亮光是从点点星光中折射出来，然后便在空地上投射下细碎的光。空气中烘焙着的汗水味闯入鼻腔，耳畔也喧嚣着那些或大声或私密的谈话声。简易甚至于是简陋的舞台搭建在场地中央。舞台上摆放着桌椅，是木制的。四周围被挂上了简单的布。演员们从后台进入舞台时，便是掀开那些布，依依呀呀地走着台步来到观众面前。我还记得那时在周围还有着细密的草丛，在其间有着微弱的光芒，也许是萤火虫，抑或是普通人家的灯火投射在里面。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走过那些喧嚣，到达的地方仿佛是被涂抹上了一层光，在我记忆中是那样鲜明乃至栩栩如生。 戏台灯火通明，空地上也是人影散乱。密密匝匝地仿佛日光被树荫遮蔽，在地上洒下了一大片阴影。舞台上生旦净丑交替来回，戏唱了一出又一出。伴着浅浅风吟，交叠出至为优美的音调。戏词中讲述着一个一个令人歔欷不已的故事，随着他们的吟咏，脉络分明地在眼前铺开一幅幅画卷。仿佛一瞬间置身在金戈铁马抑或是柔情似水中。优伶们细细地描摹着眉眼，厚重的油彩下掩盖了所有的表情。身上宽大的戏服并不能隔绝空气中氤氲的热，反而被汗水所浸透在后背上印出了一大片水渍。 年少的我一直天真的以为他们是神秘并且厉害的大人物，他们举手投足间有着远古的气息，他们会吟唱着悠扬的曲调，他们能在很多人面前表演，并且赢得喝彩。我把他们当做能扮演任何神仙任何鬼怪的人，却唯独忘了，他们也扮演着这世间最普通的一群人。有着悲欢离合，有着艰苦，有着家庭，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很久以后每当我挂着虚伪的笑容说着一些违心的话时，才发现原来我也是个扮演者，一个隐藏在厚重的油彩下的戏子。
小庙
很多村庄的村头都会有一座小庙，类似的小庙在我小时的生活中随处可见，庙里供奉的神道一般都是些帝王娘娘、文臣良将。每每逢年过节，村里的老人都会率领一帮村民，虔诚地跪在菩萨面前，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气氛严肃，神情紧张。这狭小的庙宇，就承载着他们的祝福，承载着他们的牵挂。 我自己村子的小庙建在村旁的一个小山坡上，小庙只有农家小院一般大小，南墙临岸，东西北三向建有房间，单看那些破旧的木椽，便知已是很古老的建筑了，据村里一些老人说，它已经屹立在这里很久了，也许有好几百年的时间了吧。我儿时常跟大人拎着水果香烛到庙里烧香拜佛，特别是大年三十的午夜更是热闹非凡，来乞福的人们络绎不绝，彻夜不眠。庙里龛灯微弱，炉烟袅袅，供奉的神像满身是岁月的蛛尘，永世金容慈悲地低眉聆听着堂内的人语和庙外的风声。 其实在这个少有信仰的年代，大家心中有个神来顶礼膜拜，也是件弥足珍贵的事。至少村头有座小庙的地方民风会更淳朴一些，心头有座小庙的人会更懂得敬畏一些。时间和岁月在不停地流逝，而我也逐渐地长大，家似乎也逐渐地回的少了，而我对小庙的记忆也越来越淡，有的时候我试图去回忆一下它的格局，去回忆它面前的祭坛，但是却总是那么的模糊。有一次回家，我专门去看了看小庙，小庙比以前更加的破旧，庙前有着及膝的荒草，那以前用来搁置祭祀品的石头，也早已被莫名的人推倒，各个角落里还有很多不同种类动物的粪便，地上的灰尘也堆的很满，香炉已经摔碎，这样看来，它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历史和沧桑都刻画在它面颊前的皱纹里，它印证了一个时代，却最终淘汰在另外一个时代，我想它终究会像一个老人一样的死去。这个庙里的一切都会在某个时候完全地消失，后人将会再也不记得有这样一座小庙。
落叶谷
当我再次在这幽静的山谷中漫步的时候，秋意方浓。 这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我年幼时时常在此地嬉戏，但每次故地重游的时候却总是会有不同的景致，不同的感受。 那年姆妈支教山区，小小的我便也跟随着一起前往大山深处，无边无际延绵不断的群山把我野成了它的孩子，特别是附近那个幽静的山谷。山谷的上方是座小庙，年代久远的已不知是何朝代所建，反正深山老林之中岁月静谧，历史的风霜几乎无法在这里侵蚀出印记。攀爬到山上还是破费周折的，路径大多湮没在浓密的灌木丛中，但在那些意想不到的空间，却总能轮廓分明地浮现出一片一片层次深浅不同的绿。 到得山顶，鸟瞰山下，山谷深邃，旁边一道溪流蜿蜒流经浅滩，最终流向目所难及的远方。覆盖着陡峭山坡的阔叶树悠悠地颤动，风儿卷袭而来时，发白的叶背被刮得翻了过来。近处的茂林中鸟儿啁啾鸣啭，杜鹃不时发出尖锐的啼叫，响彻山间。对面山上枫树的红色，桦树的黄色，山毛榉的金茶色……汇聚在一起，山谷里荡漾着绚丽的光影，仿佛一幅重彩浓抹的油画，相互辉映的色彩是那样鲜艳，那样丰富。 小孩子该是更贴近自然的吧！那时对这种美的感受无比直观，觉其美而不知其所以美，便整个地从里到外的融进去了。在城市生硬的钢筋丛林中压抑久了之后，我偶尔会经常想念那个地方，实在想得受不了就挑个好天气驱车前往，只是再没有了那份单纯的快乐，也不会再有那种天人合一的本真。不过心境还是能够暂时的放松下来，觅得那瞬间满心地欢喜、愉悦。
结语
其实无论是社戏、小庙、落叶谷……，那些与生命相关的印记都已慢慢随风淡去。人年少时容易心高，不停地挣扎着与命运、社会乃至整个世界争斗，费劲心思拼尽全力追逐着理想，可最终发现岁月才是永远无法抗拒的。于是，我们便只剩下怀念，怀念那些一晌贪欢的年少时光。 | 
狗仔卡
发表于 2011-11-7 11: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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