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蝉噪皆人语 ——老文新贴

胡明刚

鸟鸣蝉噪皆人语
胡明刚

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这句古诗说的是在山林中漫游所得到的一种真切而平常的感受。鸟鸣春山蝉噪深林，本来是可以司空见惯的，但把它当作人语来听倒别有一番新滋味。
市廛听不到林鸟的啼鸣，见到的却是一种花面麻雀，在市民头顶上若无事事的喧闹，这使我想起整天与麻雀牌为伍的那些人，除了吃饭穿衣之外就没有别的追求了，人和鸟都有标准的混蛋主义者，寒号鸟在冬天里哀叫：“ 寒风冻死我，明天就筑窝” ，红太阳出来后却又得过且过了，结果给活活的冻死了，不想鸟鸣竟成了警钟，我真不快乐。
其实，鸟鸣蝉唱是应该等同与人语的。天台老家有一种鸟叫：“ 蚊虫蚤虱捉捉” 据说是被公婆脱光衣服给蚊虫蚤虱咬死的小媳妇。无独有偶，杜鹃鸟的“ 不如归去”被人理解为“ 豆腐焦臭” ，也是从事吃焦臭豆腐被公婆活活打死的小女子。类似的，有麦黄鸟叫：“ 遢个（藏））个，豆腐做做” ，则是旧社会妇女地位低下的诉说，而斑鸠的叫声：“ 猪屠救救” 便是那些苦命媳妇的一种哀求了。还有一个麻雀故事这样说，大姐见小妹夫家有财，竟把妹妹推到井里淹死了，妹妹灵魂整天整晚地叫着：" 叽叽喳，叽叽喳，狠心姐姐代妹嫁" ，这种鸟叫做" 骂姐鸟" ，天台人言麻雀音近" 骂姐（m ā  j i à）" . 果然我听到类似的故事，有婚姻的，上述是也，有家教的，则如布谷, 有乡思的，则有杜宇，不如归去, 有爱情的，则有鹧鸪，行不得也哥哥, 情真意切，催人泪下.
我不想再举出许多的鸟语为我例证, 但坐下来仔细听听，恰如社会人等。鸟与人皆可以对号入座的，如杜鹃经常把蛋下到莺的窠里，小杜鹃出壳后个头比雏莺强壮，就把雏莺挤出窠外，让它们啼饥号寒而死, 而自己却悠哉游哉洋洋自得。人类也有类似的行为，恕我不一一例举. 曾经听到一个老玩家说：“ 做人真他妈的真不如鸡，鸡可以随时找一个异性来弄弄，而人始终要死守一个黄脸老婆，做人他妈的一点也不自由！”这很坦白，是惊世骇俗的大实话，但也约等于鸡话。
由此看来人不如鸡，推而广之，则人不如鸟。人比鸟迟到地球，所以人才向鸟学习。乌鸦哇哇难听，却能预言凶兆，是实谏家，猫头鹰叫声如哭，却在黑夜里捕食田鼠，是实干家，鸳鸯从一而终是忠贞不渝爱情的典范，乌鸦有反哺之德却不齿与人间的不孝男女。人向鸟学习的东西太多了，鸡有五德, 人有五常，鸟衔枝做巢，人架木为屋。人见鸟振翅高翔，便创作笙管音乐，候鸟择地而栖，人则选址而群居, 人拜鸟为师, 如虎拜猫一般，本事学精通了，就以仇报德, 以网罟罗之, 以木笼囚之, 以猎枪击之, 以釜鼎烹之, 鸟观之鸟安能快乐？
说到底，鸟鸣与人语是可以相提并论的，我也认为蝉声与人语也是同日而语的，炎日如炽，沿街的法国梧桐上便传来一阵阵的蝉鸣，单调而沉闷，老是“死啊死啊”的，听着真叫人泄气，而真正被人称为知了的蝉则喜欢栖息在梨树上面，音近“只我知——只我知——”的，趾高气扬目空一切，见没有了听众，则变成“似我死——似我死死死死死——低落了下去，另一种喜欢栖息在毛竹之上，音量宏大，“嗡——昂昂昂嗡——昂昂昂嗡——”似嫌沙哑，却如山民号子，一波三折，颇有韵味，另一种叫做“沙捉金”（土名）的，文人听起来如“啥？捉金捉金——”好像一个财迷，农民听起来像有个官儿在作报告，“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这这”，我说它好象母亲在尖着嗓子在淘气我：“这死刚——这死刚——这这这”，同伴猛然一笑，你怎么把自己也扯到蝉声之中去呢？
其实作为一个文化艺术性情之中人，把自己溶进蝉声之中有何不可？！如果对一切事物没有感情，不把人语鸟鸣蝉声等量同观，那听蝉聆鸟有什么意义呢？林鸟与秋蝉是高逸的，夜饮莹露，朝沐清风，要唱则唱，要说则说，没有人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谁也封不死他们的歌喉。我忽然想起作家郑九蝉先生的名字，当时我曾经开他的玩笑说，一只蝉就足够了，你竟然来了九只蝉，岂不热闹？九蝉先生说，文人作家就像蝉鸟一般，惟有真诚理趣，才能皈依自然，此蝉似我非我矣。还有一次在陈镛作品的座谈会上，听诗人邵燕祥说，“我在南岳听蝉鸣, 与北京不一样，‘ 蝉鸣高杪带湘音’，这回在天台听到的蝉声短促急切，别具一格，该是浙音了”，这与我在城里与山林听蝉的感觉相同。在城里听蝉则有市廛尘嚣，在外胡山村听蝉则有田园情味，在山寺听蝉则有禅家风范。总之，无论听蝉和聆鸟，至少要有一些心灵投注的，聆鸟听蝉如论自己也，其意隽永至极也！
鸟鸣蝉噪皆人语，恰应佛家所说的“万物有灵”。我终于听懂鸟鸣蝉噪的真正意味了！
                                                                        一九九七年三月十日

胡明刚

是宣传部的，是个女的。

abracadabra

这个当官的真敏感……

龙头

，农民听起来像有个官儿在作报告，“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这这”，
难道就因为这句？？

胡明刚

当时一家报纸发了这篇作品后，有个当官的气得拍桌子，报纸登这种东西，D性到哪里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