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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水烟波渺（一）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题记
巍巍天台山，齐峰耸峙，翠屏叠嶂，群峰环绕若莲之瓣，共计七十二座，居中一峰似莲之蕊，曰“华顶”。山中云雾缭绕，经年不散，此间草木汲天地之精气，得日月之精华，愈发葱郁异常。山之颠有一磐石，甚为宽阔，每逢日落近昏，便有僧人端坐石上修习佛经。石边有一树，长期耳濡目染，经五百年风风雨雨，竟也颇懂其中要义。
一日，佛祖端坐于磐石上，忽而捻花一笑，道：树，你久闻经书也有时日了！如今你有三世尘缘未了，且去吧！
佛祖翻手间，树只觉头昏目眩，耳旁夹带呼呼风声，浩淼广宇扑面而来，愈来愈近，愈来愈逼切。。。。。。。
第一世 恨梦断
夜凉如水。一顷月色如瀑，庭院里花草绰绰，暗自吐露着缕缕幽芳，轻风中带着些许的甜腻。
台阶上，一双裸露的脚定格了一般安静地搁着，圆润的脚趾微微地颤动，月光下闪着珠贝似的光，仿佛夜色下禁不住凉风轻轻颤动的花瓣。高高的足弓仿佛随时准备踮起起舞般骄傲地矜持着，纤可盈握的足踝由于月光的缘故愈发显得莹白如玉了。
“小姐，风大了，进去吧！”丫鬟西柳近身相劝。
含烟不语，全身被抽去了力气般轻轻把头靠近了石栏。滚烫的腮碰到冰凉的石栏，刹那的凉意闪电般的传遍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小姐，”西柳有些心疼，但含烟的落寞又让她无可奈何，只得转身回厢房挑了件镂空的绣花织锦披风来。
虽未至深秋，然夜阑时分这地儿寒气却也凉意袭人。夫人早逝，留下小姐一人。老爷对小姐视若明珠，却也管教甚严，自幼如男儿这般要求小姐，请来先生专门教习诗词歌赋，读四书五经。小姐虽在闺中，然纤纤娇躯下却藏着男儿之禀性。近几日来，小姐茶饭不思，也未曾梳妆，只晓得呆呆站在窗前，愈发显得行销骨立了，老爷自是心疼不已，暗暗叮嘱自己小心照看小姐，但愿此番老爷的心思莫要枉费了才好。。。。西柳暗自忖度。
阶前西风如故。
含烟倚着石栏，冰绡绣花的裙袂挟风飞舞，极地的月白色裙摆长长地拖曳在地，裙上的褶痕月色下闪着丝绸特有的光，熠熠生辉，令人不由想起西子湖吹皱的一池春水。一阵风过，含烟竟如风中的柳絮裙袂翩翩了，月色穿透薄如蝉翼的裙衫，鼓起的风充盈着衣袖飘渺无比，竟如展翅欲飞的蝶，让人顿生玉骨生清之感。渐渐含烟的脸颊有些模糊了，隐约还瞧得见唇角那抹缓缓绽开的微笑。。。。。。。
“小姐！小姐！”西柳几乎失声喊起。
脚步跌进冰窖般猛的趔趄了一下，背部涔涔的汗让西柳清醒了，她发现自己正对着手挽的绣花织锦披风发呆，不由地苦笑：“该死！找披风这会儿工夫竟恍惚了。小姐这会儿该不会着凉了吧！”莫名地心底里闪过一丝恐慌，她不由地急急加紧脚步了。
院前空无一人。
小姐消失了？去哪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西柳似被闪电击中了，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来。。。。。
“小姐！小姐！”她失声喊起来，手中的衣物不觉滑落。。。。。。
郊外。
星斗满天，长空浩瀚。
桥下。无垠的黑暗中一双眼睛如星，宽阔的胸膛因为长时间的踯躅而有些发闷。风呼呼的从脖颈里灌下，他稍稍整了整衣领。
他已守侯多时。
如果不是轻微的呼吸提醒着你，你会真以为那是一尊塑像。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还要等多久，他的眼前一遍遍地出现她的身影，她的明媚笑靥，她的孤傲冰冷，她的无助弱小。。。。。。。
他想起了她朱唇轻启，轻道“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决绝。
想起了荫荫柳畔下，她目光如水，低语“但愿君心似我心。”的娇羞。
想起了自己曾抓住她的手，许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是的，他要做她的守护神，不只是这一世，他要和她相守一辈子。。。。。。。
他的嘴角不禁出现了一丝的笑意，对着黑暗喃喃：“定不负，相思意——定不负，相思意——定不负，相思意。。。。。。。”
他相信她会来。
他要一直一直地等下去，哪怕天荒地老。
黑夜成了他的斗篷，漫天的星辰是他守侯的目光，乘着夜色的轻风是他关切的叮咛，他相信，隔着重重楼宇，她一定听得懂自己一遍遍的呼唤。呵，不是还在同一片天地之间么？不是还共有一片星辰么？那么拂过自己脸上的风是否也刚刚掠过她的发丝？忽明忽暗的萤火虫是否刚刚从她的掌心飞出？。。。。。她会遇到什么事吗？不，不会。他立刻遏止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夜有些深了，他的脚底有了一层凉意：河水正悄悄地不期而至。
远处，更鼓已响过3次。
河水渐渐漫过膝盖。他感到了冰凉从脚底升起，这冰冷似乎还在慢慢向上蔓延。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见她的情景：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也是这座桥边。溪水潺潺，清如明镜，河岸的行行垂柳投下了一幅幅美丽的剪影，偶尔可瞧的见河底的游鱼，调皮地浮上水面吐几个泡泡，又倏然游向更深处，撞碎了河面上的美丽倒影，散落下粼粼的波光。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无比的舒服，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让人的心忽然地庸懒下来了，真想阖上眼睛躺下好好地睡上一觉。他停下了赶路的脚步，靠着一棵垂柳
沉沉阖上了双眼。。。。。
梦里，他听到了桨声蔼乃，闻到了芳草的甜香，一种神秘的力量驱使他努力寻找那片芳草地。他一个人在河岸上走，鹅卵石透过鞋底传递着它的热量，他满头大汗，远远地瞥见了那一片灿若云霞的花海。明明看起来很近，却总也走不近，他似乎听到了花海深处那串银铃般的笑声，花海深处住着仙女么？为什么总也走不近？总也看不到她们，这是哪儿。。。。。。他的额头渗出了汗，一团柳絮飘到了他的脸上，他伸手去掸，却触到了一片光滑，柔软若水。他醒了！抬眼却瞧见了胸膛上的一团光亮。他伸手捻起举至眼前，粉红的底色，上面绣着几行垂柳，下面是一首小词：
闲来琐事纷扰，花阴徒抱清梦/ 醉也落落，醒也落落。/ 日暮归意迟迟，旷野沙鸥低翔 / 去也空空，留也空空 / 低眉向隅独坐 / 一纸呓语，惟寄黛墙。
落款：含烟
这丝巾谁掉的呢？
正发愣间，耳畔响起了一阵脚步，他坐直了身子，抬眼望向来人的方向。一身青绿打扮的女子正朝他走来：“公子，看见我家小姐的绢帕了么？” 他瞧着眼前这女子，心头忽然有了一个戏噱的念头。
他抿嘴一笑：“绢帕么，倒有一条，只是不知是否你你家小姐之物？”悠悠地捻起了绢帕。
那丫鬟眼前一亮，忙不迭辨认：“正是，正是。还望公子还我才好。”
“若却是你家小姐的，定然还你，只是我如何信的你？”
丫鬟有些急了：“这姑娘家东西，你拿去有甚用？一条绢帕，叫我又如何骗得你？”
“如方便，可见你家小姐一见否？”
“你忒不讲理！”丫鬟几乎跺脚了。
“柳儿，有何事？”一个绵软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一抬眼，她已至眼前：一袭白衫飘飘，翠绿的抹胸衬的肌肤愈发如雪，淡淡眉峰下一汪盈盈秋水正望着自己。
“这方绢帕可否是小姐心爱之物？”话一出口，他有些后悔：会不会太唐突了？
璇即他正了正神色，恢复了以往潇洒之神态：“在下尾生，今日得见小姐乃万分之荣幸，敢问此词是否小姐所写？”
含烟脸微微一红：此等闺中词让他所见，委实难堪。然事已至此，匆匆讨要过来方为上策。
念即此，欠身道了个万福：“拙作让公子见笑了，还请公子归还为盼。”
。。。。。。。。
他露出一丝的甜蜜，那个三月，她的出现仿佛阳光让他的天空不再有阴霾，他，是何其地幸运呵！
“哗哗哗——”河水的涨起把他的思绪暂时地拉回了。此时的河水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紧紧地缠上了他的腰，冰冷的寒气早已渗透衣衫，他听地到河底急剧冲刷的石头和水流相互撞击发出的闷响。他想起了她如花的笑靥：烟，我答应你，一直一直地守侯你。。。。。
河水在上涨，漫过了他的腰，他的滚烫胸膛。。。。
“等你——”他想起了对她的许过的诺言。
“生不能在一起，死亦要相随！”
“等你——等你——”这两个字一遍遍，如洪钟般撞击着他的脑海。。。。。他抱紧了桥柱。
他的目光更深了：她一定会来的。一定，一定。
他仿佛看见地平线的那头她的身影，她的脚步那么急切，她的目光里满满的焦灼即将溢出！是的，他听见了草丛间裙底拽过的声响，还有叮当的珏，那该是她轻盈的脚步吧。。。。。。。
他微笑。
水渐渐漫过了他的头顶：
等你
我在千寻之下等你，
水来，我在水中等你
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她终于来了。睫毛似被打湿了：日日思君不见君，此中情由向谁诉？无数次梦里醒转，故人皆音讯杳无，唯有窗前西风如故。。。。。。。如今，如今，我站在了这里，可是生，你在哪？。。。。。。
流水无言，只是低声呜咽。她跳入水中，裙带飞舞，若一只翩飞的彩蝶飞向梦中的花园。。。。。。。
这一世，他是尾生，她是含烟。。。。。。
[ 本帖最后由 小语 于 2010-3-6 08:48 编辑 ] | 
狗仔卡
发表于 2010-3-6 08:2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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