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山难忘

路客与刀客

我主张在初高中学生中每人得写一篇自传或者家传，明了我是谁？考证自已我高我曾我祖父从何处来？明晓自已我今后将向何处去？人人修史，给自已树一杆风向标。于族谱外建立个人家乘家学，这很有必要！
     倘若人人着手作这件事，有一则绕不过去的事，即我的家山在那里？也就是祖宗寝陵长眠的灵山在何处。汉民族祟尚祖先崇拜，山川信仰。年年岁岁，每到清明节，过年可以不回家，清明节那是路再远也得赶回来的，祭祖扫墓，在祖先的墓前聚#集追思，礼顶，膜拜，分祚。源以下分派，派以下分房，房以下分服，五服之亲是最近的宗亲。房亲则次之。红白喜事，房亲有不请自来帮忙的义务，可不送礼金奠仪烧纸钱，赴席，这叫吃房份酒。我家属四房，四房四房听起来不吉利，于是取了个叫法为新五房。我结婚成家，我父亲去世，有房亲给我卖力张罗帮忙相助。我伟大的汉民族宗法，经六十年禁梏，还呈现打不垮，砸不烂的状态。中华民族伟大顽强的凝聚力可见一斑。
     今天我要写我的家山，是有一件事迫使我不得不提笔这么做。村后，朝北面临近黄泽江的山坳，坡地。梯田，坑泉即将作为钦村水库库容的一部分，浸没是指日可待的事情，那里有我的家山，那里曾是我的家山。我村钦村水库蓄水浸没部分东起小青坑，过长蛇头到芍麦地，西至枫树湾与甏顶山村接壤。青坑山周家坟山世代属我村所有，解放土改后，原有地籍全部作废，重新作土地呈报，作为插花地，所在地在新林乡江村境内。看管周家坟山的坟户户主是本家周世昌，有一生来锢疾，老是眨眼睛，绰号世昌眨眼，辈份较高，我父亲要叫他世昌公。周世昌一家孤悬寡居在大村之外，就是看管一世祖宗（卜分）公墓地，他土改时还是作为我村村民土改在我村，后来因每天参加劳动出勤要走很远的路，爬一条冷僻难走的岭岙青坑岭，加上解放后宗族祭祀也久不举行，生活，生产十分不便，就随俗入籍江村。江村大村座落在一个沙涂冲积滩上，原叫涨村，顾名思义就是涨洪水泥沙沉淤而成的村。宁波鄞县有一个叫横涨的镇，横涨横涨的涨读作江。涨沙者，天造地设之旷土也！横涨，江村之成因皆来于此。而涨村因多笔划，移植横涨之江音改称为江村了。江村开发建村没我村早，是个移民村落。杂居着好几个姓氏。其中有我私淑敬爱的师德模范吕清波老先生一家，他家原住新昌城关镇长佯弄，一九四三年四月日本鬼子飞机飞临新昌城上空投掷夷烧弹，家宅付之一炬。全家迁至江村避难落户，江村有吕氏田庄，有收割稻谷的庄屋，清波先生一家播迁江村，遂家焉。世昌公土改后也以江村为家了。青坑山周家坟山的归属纠纷就此打下一个伏笔。
     而我村一直天经地义地认为青坑山周家坟山是我村的祖传世业。到山上砍柴，放牧是理所当然的。世昌公原是我村的人，土改也在我村。事在三十年内，父老犹在，地形悉在，胜迹宛在。江村人却不认为是这样，我村到青坑山周家坟山作伐就是犯境。起先口角，后来动手。到一九七三年酿成二村大规模械斗。我村丁壮几百人拿着家伙翻下青坑岭直捣江村，把世昌公放在二只大畚箕内，象出白的猪一样抬到原先写有擘窠榜书匾额：大宋理学名儒周公家庙的周氏祠堂大门口，个个上前指指戳戳地辱骂，斥喝。把世昌公折腾得七荤八素。我村丁壮在江村村内如何大张中国人民志气，大灭帝国主义威风的勋业因我当时还是黄口小儿，没有现场恭逢其盛，直到一九七四年六月，我母亲到县里来开一次会，家里没有人带我，母亲把我放在家里不放心，就把我也一并带下来开会了，在县府招待所宿舍同住的是江村一个农村干部，她也带着一个小孩子，还是个吃奶的手抱。这个小妹妹夜里还要呜克呜克地含着奶头哭泣。她母亲就同我母亲聊起了家常里短，这个女人说我村的人如何凶狠，说她家的玻璃窗，亲眼看到我村苗生，苗仁二个人拿起院子里磨刀用的磨石，咚地一声掷到她家屋里，窗门玻璃百沫粉碎。我在床帐里静静地听她们交谈，当听到这一折时，心里暗暗高兴，一个还没上学的小孩子也有朴素的宗族观念。我母亲得体地对她说些劝慰的话。在这里，不得不提说几句我母亲。此次械斗发生后，县里出面作调解，我村伯民公，林木大伯作为我村代表赴谈。事后裁决青坑山周家坟山属江村所有，我村遭受重大外交失败。结果传到村里，村里人议论纷纷，伯民公面相和善，不擅言辞，林木大伯天生是个结舌，绰号林木嗒子。叫这二号人去办外交，岂有不败之理？母亲沉痛地在家里说起这件事，好比告诉我顾维钧博士，王正廷博士出席巴黎和会青岛权益不保一样，而且她说要是由她出席主谈或者帮办此事，可以使此事有转寰的机会，结果断不会是这样。我母亲记忆力好得惊人，口才很好，有急智，属于九斤姑娘式的人物，在北京生活过，见过世面。我还半信半疑。但在以后的岁月里，因见证了我母亲为家里和帮别人插手了六场官司，场场胜，我相信了。世上确实有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胜过百万之师式的人物。
    宗（卜分）公埋骨的青坑山周家坟山在法理上，产权上归属江村人所有了，而江村整座村落也即将随着水库的兴建整体移民，活着的人和他们祖先的遗骸全都得腾挪地方。真是世事无常。青坑山对面山脊形象象一条长蛇，称作长蛇头的山陵约一半要浸没在水中，在蛇头耳窟部是五房的先和公坟茔。风水学上见地形象什么就叫什么的为峦头派风水师，风水学上还有谚语：山龙好认，平龙难认。刘邦，朱元璋的家乡全在黄淮海平原，不比峦头可认山脉来龙，但平地也有来龙，所以叫平龙难认。这座山峦象蛇，倒杖点穴最佳的地方为蛇耳窟部。据说马形山峦点穴的地方为马生殖器，乡下人称为马屌子的地方，男丁会出武将，眠犬。一只睡着的狗的山峦，点穴最佳的地方为狗后面伸长舌头呼吸时，后面没肋骨的部位会一动一动，叫狗瞎。“瞎，凹”为物不平而中陷义。这狗瞎之地为活地，是上佳的葬穴。我村俞氏，俞岳群曾祖就葬在狗瞎之地，俞岳群为我邻台门，家父毕业于黄埔军校骑兵科，国共内战后下落不明，母亲赵氏和岳群引颈鹤望不得，于岳群十岁时改嫁，岳群随母姓，改名为治辉。积德修善，有成，遂以原名为公司名号。相传这长蛇头原先叫堪舆师来点穴的时候，这风水师在蛇头部猛地踩了二脚，蛇尾巴部有一牧童，骑着牛在放牧，这风水师踩了蛇头一脚后，蛇尾动了动，骑在牛背上毫无防备的牧童也掀了下来，风水师上来问，刚才你有没有从牛背上倒下来？牧童答：没有倒下来。风水师慨然长叹：啊!我到以为是条活蛇，原来是条死蛇啊！风水先生象形命名风水叫喝风水，风水先生喝风水的嘴有皇帝圣旨口一样灵，这么一喝，这本来是上佳的风水宝地就掉价了，这是父老口耳相传至今的事。
     越长蛇头过一座山为响板山，是梁氏雪堂公吉壤。就是我母校低一届的学弟，沉着，质朴的梁力辉祖先安寝的地方。我一直存疑：何为响板山？是不是击打乐器说快板的二爿竹板。左看右看这么看也不象。去问一个老者。他说响板是以前水碓，磨盘碾碎粮食后。要放在一种特制器物上分目过筛，叫箩筛。摇来晃去，还存有谚语：你这么象打罗筛一样不安稳啊。响板是箩筛中的一个重要部件。原来如此！当年风水师看中此地时光，还有一谶语：若葬在此地，可以保九代不穿草鞋。乡亲见了他们总是会说，你家是九代不用穿草鞋。看来是世世代代不用穿草鞋了，后代这么会读书，这么有出息!归属于风水好是一种说法，但梁力辉家世代良善，父亲为有良好医德医风的医生，母亲为师风师德良好的教师，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祸之家必有余殃的果报之说到是很应验的。曾有这么一个有关风水师的故事。有一道行高明的堪舆师，没有子息，为一大户人家看风水，风水很好，但建茔后对他本人有磨难，就向主人明说，点穴后，他的眼睛要瞎掉，要在你家养老。主人满口答应，风水师同这大户人家的主人有一天在一起铜踏焐焐晒太阳，就是乡下人说的灼热头。这家的孙子是个小孩子，说：“爷爷，铜踏拿来，我给你去采点新火。”这风水师自然而然地把铜踏递上去。那知这小孩子脱口而出说：“伢是拔自噶阿爷接铜踏，甭拔侬接铜踏。”这家主人见小孩子出口伤人，当场道歉。这风水师心想：看来我为这户人家付出这么大的牺牲的代价，换取养老的作法，以后日子是很难过下去的。就摸到原先点穴的地方，对风水作了改动。他的眼睛就复明了。说明活着的人不努力，没福份再好的风水也白搭。
    家山安在哉？无双毕竟是家山！乡关何处耶？我心安处即乡关！Ade，这些即将湮没的我的家山，我的乡关。

褚留香

AB，有客到，好闹热

人山人海

年少时想离开，离开了再也归不去。心又能安到哪里呢？

abracadabra

热闹当然好啦。
楼主所写，貌似非天台之事，但也铺陈得精彩，讲述得有趣，非常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