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蜘蛛（散文）

胡明刚 · 发表于 2006-12-29 19:03:00

我   家   蜘   蛛胡明刚 我认识最早的动物是蜘蛛，它比蛤蟆更早地进入我的视线。刚懂事时，一睡醒一仰头，就看见屋梁上垂下一根细细的白线，下端吊着一个圆圆的黑点。黑点慢慢升高，放出一缕缕如烟的细丝，在空中飘荡。因此，蜘蛛的身影就在记忆中固定了下来。在山村里，没有人陪伴我，我感到孤独，只能一个人看蜘蛛蚂蚁。蚂蚁是集团军，相互合作，搬运粮草，建造大本营，而蜘蛛却在窗外檐下，独自为战，占据自己的地盘。我躺在蜘蛛身下，仰望它的劳作。我家蜘蛛从窗外檐下垂下一条丝，这根丝在空中飘忽着，随着轻风，搭上另外一个支点，一座索桥就架起来了，在空中闪着亮光。我家蜘蛛如杂技演员走钢丝一样摇晃着，小心地又垂下另一条丝，让它飘荡到另一个支点，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逐渐地形成了一个网架。我家蜘蛛在网架来回穿梭，构造着一个放射状的蓝图，它在蓝图的中心出发，一圈圈地螺旋式前进，扯上丝线，打起网结，就像黑色的少女做着细致而娴熟的女红。当一个浑圆如北京城一样的八卦图挂在空中的时候，我家蜘蛛也就歇息了，在网中央静坐，打盹。它们感到天气的炎热，就爬到房檐底下乘凉。这个时候，很安逸，安闲，安静，安详，使我的内心平静了下来。我不知道，蜘蛛总是将它的网结成八卦图，而不会成为篮子和筐子的模样，这似乎是它的遗传下来的本能智慧，它的结网就如同行使自己的神圣使命。它专心致志的像一位女神，神态优雅，但实际上，它一点也不温柔，有时候竟然是一个冷血的杀手。她绝对没有浪漫蒂克的情调。它实际上就是一个终结者。那些风情万种的蝴蝶苍蝇蜻蜓蚱蜢，一旦与它相遇，受到迷惑的时候，或者算是被阳光晃花了眼吧，或者被气味丧失了方向吧，便会一头撞在网上，网上柔软的温柔丝线，竟成了一个美丽的陷阱，施与其致命的束缚，紧紧捆住它们的翅膀和手脚，越是挣扎就越是无法解脱，最后只是动弹不得坐以待毙。我家的蜘蛛慢条斯理地踱过来，心安理得地享受它的天堂美餐。无论是带着甲胄的威武的金龟子，还是戴着将军帽威风的大蜻蜓，无论一路在空中吹着喇叭的蝉，还是屁股带枪的蜜蜂，在蜘蛛的面前，所有的品类和级别的优势都消失殆尽了。蜘蛛网就是法律，我家的蜘蛛就是执法者，铁面无私，虫民之前一视同仁。任何求饶和说情都毫无用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确实如此。蜘蛛看起来真的包公的模样，法不容情，但是否能保证法律的公平和公正呢？   蜘蛛的执法仅仅是针对比他弱小的虫类——那些“飞来将”而言的，对于比他强大的横冲直撞的小鸟来说，就束手无策了。风是不会破坏或者毁坏它的法网的，而调皮捣蛋的顽童轻而易举地捣毁它的餐桌。一条长竹竿在网下伸了上来，顶端挽一两个圆圈，轻轻一卷，美轮美奂的网也就荡然无存了。蜘蛛痛不欲生跌了下来，想保护他的生活根源，不料落在地上，被顽童一脚踩下，啪的一声，如爆栗子一般。这声音激发顽童天生的杀戮快感。这种快感倒是残忍的欲望，是最原始的本能，有着一种直观的革命快感，自然顺畅，毫无遮掩。结果了蜘蛛的性命后，孩童举起缠满蛛网的竹竿圈子去粘树上的蝉，蝉被粘住了挣扎绝望的挣扎悲凄嚎叫，倒让孩童威风凛凛起来，就像得胜奏凯的将军。我的神色竟然为蜘蛛黯然了。但是，我发现我家蜘蛛是宽宏大量的，它不怎么计较顽童的恶作剧，是不会与他们记仇的。只要不被踩死，我家蜘蛛照样重头再来编织它的网，重建和恢复它的秩序。隔半天一天，扫荡一空的我家的窗前檐下又挂上了大大小小的八卦图。我开始懂事了。这就是自然，实在的生活，它的结网和农民的耕种是一样的，与作家的写作是一样得，我尊重它们的苦心经营，保护它们呕心沥血的吃饭家什。他的网就如父亲的锄头柴刀和我写作的钢笔稿纸一样，干吗轻易地毁掉他呢？到了城市之后，我想到结满蜘蛛网的檐下，那些有证没证的小摊贩，他的小本经营同样与蜘蛛的结网一样，是艰难的，我们的管理人员何必轻易地要把他们的谋生工具毁于一旦呢，何必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饿肚子的痛苦上呢？想到这个时候，我长大了，有爱心了，也不再是少不更事的孩童了。毕竟，看蜘蛛是让我欣喜的幸福的。在我们老家，蜘蛛就叫做蟢，蛛网也是蟢网绷。蜘蛛是喜庆吉祥的虫子，它的外观就像篆书的“喜”字。据说五个蝙蝠合起来叫五福临门，那么五个蜘蛛围在一起又是什么呢？其实这种吉祥的含义，一个蜘蛛就已经足够表达完整了了。一个在网上挂了下来，叫做“喜从天降”，有一个故事说，一位画家，大概是唐伯虎徐文长吧，想愚弄一个附庸风雅的官员财主，就让对方准备了一堵像墙壁那么大的宣纸，画了从上到下的一以贯之的细长的墨线，下端溅上一个圆圆的墨点，如一个变异了的感叹号。这种喜从天降的图画，挂出来也是很怪异的。官员财主遭到了愚弄，一点办法也没有。也就是蜻蜓倒蟢网，有话也难讲了。我从一个民间的绣品上，见到许多个类似蜘蛛的图案，据说代表的就是“寿”的意思。喜（蟢）寿七十七，米寿八十八，比写倒了的福字雅致得多。蜘蛛是个小诗人，是智慧的小精灵。我不说蜘蛛是个文学家，但我觉得它是写童话的，最近读美国作家怀特的童话《夏洛的网》，我找到了一只最美好的蜘蛛夏洛，当它的小猪朋友威伯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家的夏洛立即能在网上编织着标语“好猪”和“杰出”，终于让猪朋友起死回生了。仔细想想，能拯救别人脱离困境的人，是不会先去喊几句高尚的豪言壮语的，只需像蜘蛛一样，随便垂下一根小小的线来，很随意地牵拉一下就行了。善事往往在举手投足之间完成。现在一些人喜欢幸灾乐祸，把人家的痛苦当做笑料，嘻嘻哈哈，得意忘形，最后还是掉了下去。那些心理阴暗的人，生得人模狗样风流倜傥的，其本性怎比得上我家蜘蛛呢？蜘蛛是时尚的，是有人间烟火味的。它在电脑没有问世的时候就开始上网了，有人在蛛网上看见它的网址：<a href="http://www.zhizhu.com，/">www.zhizhu.com，</a>想与它QQ, 倒是很有意思的。可惜，我不是网上的那些翅膀和盔甲的网虫大虾，我是笨笨的菜鸟。我的能力和技术是与网络蜘蛛和黑客是无法匹敌的。有时候坐下来想，我确实是一只小小的蜘蛛，在风中空中飘荡。我想起老家檐下的那些蜘蛛们。我觉得我的心情与他们一样的健康，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我家的蜘蛛比我的爷爷奶奶还长寿得多，自我家老房子存在的那一天起，它们就与老房子为伍，当作一个安定的家了，让我这个孤独的不谙世事的孩子领受到一种温馨。我觉得，爱屋及乌与爱屋及蛛是一样的的美。乌鸦可以另攀高枝而就，而我家蜘蛛呢，永远坚守低矮的屋檐，生死与共，矢志不渝。蜘蛛本身就是家的守望者。忽然想起与我一样同样来自天台山上的散文家陆蠡的关于蛛网和家的话语。 家是蛛网的中心，四面八方的道路，都围绕这中心。回忆的微笑，有条不紊地，层层环绕这中心。人不比蜘蛛聪明，当蜘蛛乘着春风做冒险的尝试时，往往陷入不能预知的命运，而人们的憧憬，往往在于世外的风土人情！小小的虫，撇下多少无人补缀的尘封的网”，却是那么牵肠挂肚的痛！ 而我的中心在哪里？我的回忆在哪里呢？我的牵肠挂肚的痛又在哪里呢？寂静的时候，我一个人思想，那情愫愈加深浓。那蜘蛛丝一样纤弱微细的情愫，在空中飘荡忽悠着，是怎样地牵扯着我的经络，拨动着我的心弦！居住繁华的的帝都，渴望着一种归着和依附。在异乡现代城市水泥钢筋高楼之间，时时刻刻结文字和情感的网，却见不到蜘蛛结网的影子，但我可以从文字和绘画中感知它的存在，在心灵的深处感知它毛茸茸律动。我忽然发现，北京城四通八达的道路，就像八卦图一样的蛛网，而我成为许多结网蜘蛛中的一只。我在各个网点上爬行着，挪动着我在网上行走，每每认识一个老师或者朋友，我就在心头打一个牢固的结，因此期望得到更多的牵挂和扶持。在异乡我想我和我的妻子女儿，不就是三只美丽的会说话会唱歌会舞蹈的蜘蛛吗？缀网劳蛛呵！我在北京遥想天台山村我的家和我家蜘蛛，不知它们是否依旧，是否落满风尘？

许欣 · 发表于 2006-12-29 20:39:00

我家蟑螂用来兑美金的！

abracadabra · 发表于 2006-12-30 05:44:00

天台话称蜘蛛为“喜”，这是很有意思的创造。

魅力巫婆 · 发表于 2006-12-30 05:57:00

格子啊想起严蕊《鹊桥仙》有“蛛忙鹊懒”句，严蕊也是天台人，莫非她写此句的意思是想表达双喜临门？[em46][em46]

月瘦风清刀寒 · 发表于 2006-12-30 23:35:00

蛛也喜

胡明刚 · 发表于 2006-12-31 02:00:00

元旦来临了，本来写个猪的，因为猪很难写，就写个蛛蛛。但愿有这个蛛蛛，我们都能网到更多的伟大的正确的光荣的人民币，美圆不要，用美圆是不爱国的，没有民族精神的，。

月瘦风清刀寒 · 发表于 2006-12-31 18:19:00

人民币升值了,外贸不好做了,美元都扔在伊拉克了

杀猪老师 · 发表于 2007-1-3 00:03:00

上周看了BBC制作的《史前巨兽》，3亿年前蜘蛛比磨盘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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