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太素张公暨配汪夫人墓志铭

度予亭

          明资德大夫正治上卿都察院右都御史兼工部左侍郎太素张公暨配汪夫人墓志铭

                                             

        公讳文郁，字从周，别號太素。先世东阳迁居天台，后徙水南之茅园，十二传至公，而茅园之张复著。大父竹溪公讳厚，父省溪公讳助，皆以公贵赠右都御史。世有隐德，为乡里所推重，而省溪公尤以孝友闻，恂恂有儒者风。既没，而乡人思慕之不衰，相与贤人俎豆之。公垂髫即补邑庠生，戊午领乡荐，己未就太和博士，非其好也。壬戌举进士，登二甲第，释褐观政都察院，随丁内外艰。乙丑服除，授工部营缮司主事。熹庙大兴三殿工，土木冗剧，综理难其人，前是为植者皆以罪去。有旨命吏、工二部，公选廉能者以闻，佥以公名上，公辞不许。时逆珰魏忠贤张甚，凡度支出入悉降内封，有不可其意者，辄中以大辟，诸司差咸拱手唯唯莫敢诘。公独爬梳剔抉，无所避忌，由是为珰所不悦，然知公精敏能任事，欲藉公以底于成，故不即斥公。而出入则委内监监收，公特司簿书记数目而已。会皇极殿成，大司空以公劳瘁甚，请不次优秩以旌公庸。珰素憾公，竟不报。大司空复固请，曰：“不奖首差，无以劝能吏。”珰不得己，例加公太仆寺少卿衔，仍领前工如故。公知为珰所挤，乃力辞职，又不许。委官张凌云者，珰之瓜牙也，怙势骄横，公常抑之，珰滋不悦。已而三殿工竣，廷臣复疏公绩上，熹庙喜，特晋公三秩，得迁都察院右都御史兼工部左侍郎。公以晋秩非珰意，虑祸卒不免，辞不就。珰亦迫于佥议，阳迁公而阴忌之，伺得间有以中公也。会思庙即位，珰伏诛，是时诸君子愤珰之悖乱而害毒善类也，引绳批根，凡珰时在位者，咸指为党悉剃之。以公之郎而骤迁也，乃摘公。时公奉命襄太后山陵，洎德陵元宫，因屡疏乞退，上优诏慰之。俄工成，摘公者益力，或劾公以克帑媚珰，有谄问陵工度支清册及加秩状，公具以实对，上亦心知其诬也，而重违群议，于是下司空验问，果悉如公言，议者乃沮。嗟乎！当文庙时，太学生吴中以布衣督工峻，迁右都加尚书缮郎；甘为霖亦迁尚书加宫保，至今称中、为霖为名臣，而末尝非文庙为僭赏，彼又何党耶？人臣所守者祖宗之法，所亟者国家之才也。快胸臆之嫌而骫祖宗之制，信疑似之见而弃孤忠之士，是岂人臣奉法为国家爱惜人才者之用心乎？人以工得名，而公独以工得累，则何人之幸？而公之不幸也。公慷慨有大志，常以天下为己任，入仕为闲曹，卒不得有所施为，及居台府为天子近臣，方思一展其才，而又以引嫌去当珰之焰也。公欲引去，大司空锺梅黄公谓曰：“子如去，则吾君谁与共社稷者？他日毒手炙天，而在廷无一善人，天下事尚可知也耶？”卒之思庙继统，逆珰伏诛者，亦在廷诸臣力也。 概而挤之曰党，可乎哉！可乎哉！公既不得久于朝，其才略无所表见于天下。其居乡被服俭约如寒素，而于地方利病，则不惮倾赀任怨，为民释重负。丙戌越州溃兵东窜，所在焚戮，将掠天台，会兵于章安南走，闽民咸惊遁。公曰：“是于思者欲得食耳，吾敢爱吾家而使一邑为灰烬乎！”乃具刍饩市牛酒，先驰劳军，其帅愕然喜，乃敛兵以入。俄有卒数十人进掠公家，帅闻之即驰斩一人，余匿楼中，公阴纵之去，慰其帅曰：“奈何以微物故而杀人乎！”一军皆感泣，呼公为长者，遂去，台邑之民无伤焉。丁亥，邑令虎而冠者苛甚，民不堪命，有欲为乱者，乘民怨为讹言激众，由是汹汹，夜半忽起为难，噪而入令署。令踰垣避去，急羽书以叛闻，台镇遽发兵欲屠城。时视盐差使者与郡守方游石梁，闻变欲避缑城去，公飞书请曰：“邑未尝叛，特奸民煽众以劫令箧耳。幸急抚，愿以百口保民不敢叛也。”台使者乃驱车入邑，走檄止镇兵，招抚百姓，擒巨魁而枭之，举邑以安，实公力也。公于乡尝忘其身以排大难，遇事敢于负为，如减里役私派，设夫马三差法，皆甚利于民，而每为奸胥墨吏所不便，辄抅以祸，至破家不恤也。嗟乎！使其以爱一乡者进而爱天下，则公之惠于民岂有既哉！奈何使之不得久于其位而终老以死也，可不惜哉！公生于万历戊寅十一月十四日戌时，卒于顺治乙未正月十二日辰时，享年七十有八。夫人汪氏，邑著姓也，始公幼时即见奇于汪君茂才邦达，遂以夫人归焉。邦达故有声于时，因从授举子业，公之学皆邦达传也。夫人富家子，而公为诸生时常困乏，夫人勤织纴佐公成名。事舅姑尽孝，舅姑卒，诸叔氏尚幼，夫人为纫衣栉垢抚之成室。于妯娌间訚訚如也，治家肃而和，虽贵操作劳勚如当时。性好施，予族闾之贫者待以举火，丧者待以具木，至老不倦，族闾之德夫人如其德公也。初从安人进恭人，后封夫人，凡三益封。生于万历丙戌十月初十日酉时，卒于顺治丁亥二月初四日未时。子男六人，长元心荫生，先卒，次元声乙酉贡士，次元和庠生，亦早卒，次元功、元运、元复皆幼，业儒。女二人，长适州判汤必选，次适临海少参王公立准子宜焜。孙九人，亨槐、亨镇、亨钺、亨梧、亨椿、亨鋐、亨梓、亨旃、亨梗。孙女六人，曾孙二人，曾孙女一人。将以乙未年十一月十六日合葬公夫人于桃源。其孤声具状以示，予晤中不胜叔敖之咨。曩予往还天台，公每相过从，抵掌天下事，伟议英略，卓绝千古。予心仪公，方期公还召东山，抒未竟之志，而今巳矣。元老沦丧，都邑之踵武者谁耶！泚笔三叹，予知公深故不辞不文而为之铭。铭曰：“维山出云，庶物是谷。惟天生贤，百姓是福。公之挺才，强毅以敏，霞起赤城，日晶华顶，筮仕于朝，丕殚厥绩。返于初服，邦人赖德。呜呼！畴俾公位而进也？或憎之；畴俾公寿而功也？或勒之。岂冥冥不可问兮，系流远而为后世之庆。”顺治乙未仲冬之吉，

       赐礼部进士、浙江按察司分巡绍台兵备道、前福建按察司分巡建南道、湖西兵巡道，赣南监军道，前中书舍人兼翰林院侍书、充东宫讲读官，通家晚弟黄鼎象撰文；

       赐进士第、中宪大夫、太常寺少卿、前吏科都给事中、江西进贤县知县，山阴通家眷侍弟陈尔翼篆额；

       赐进土出身、中宪大夫、河间兵备道、山东布政司左参议、前兵部武选司郎中，澄江眷晚生柯夏卿书丹。

注：墓志铭碑保存在天台县博物馆

一诺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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