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薰草儿 于 2015-9-1 17:15 编辑
听耳灶 散文
摊头摊尾耳灶多。听来耳灶派上用场。耳灶传达信息也传送智慧,好像也能悟得生之真谛,有时触动灵感。
中午时分,环城西路保险公司门前停泊着一车西瓜、一三轮新鲜桃,两部三轮挨得近。还有红提、桔、卖菜等。其中桃摊有三二注买主。4块1斤不算贵。水蜜桃个大肉饱满且白里透红,时令水果散发出特有的诱人香气,让人欲罢不能。三二注买者过枰走后,自家也挑些个过秤付钱。然后卖桃的和西瓜妇人说起前边一米之距原先水果店老宾怎样的好赚。我住水果店边上,跟水果店人很熟,也跟这卖水果的两妇人熟。于是告诉两妇人老宾已死了。两妇惊讶万分。说搬走才三两年怎就死了呢?着实惊。说40多点的人怎么就死了呢?便告诉她们老宾生的是肺癌。老宾丢下两儿子走时家里欠了债。小女人担重已嫁。此话竟像一枚炸弹引起话题。 西瓜妇反应最强烈。说再嫁男没有哪个会是好人。各自都有前头儿囡,都为着钞票翻脸。再嫁不会有出头日。原配若磁上个好的,能相靠就很不错了。子女你别想去靠。难靠、靠不得。此话在理,实在。我马上记忆起被尘封已久的一件往事。 那时吃大锅饭未分田到户,我目睹了一件事。让我震撼!在当时也等于给我上了堂课。活在年富力强时,日子滋润凭自己。反之,上不可相依下不可托付。 这事在同小队的一位老姆身上看到的。老姆挺慈祥,不多嘴多话。69岁那年生了病,家贫困,治不起就整日里躺床上。一个寒冬腊月的礼拜六,我从厂里回家听说老姆病了,住不起院。不医怕是过不了今冬。心一沉,好生心疼。便去看望她。几步路就到了。老姆独自一人躺在一间石头砌起的小屋里,已没力气下床。极度虚弱的老姆没有一点血气,跟人说话牙齿打颤。冷。盖的一床破棉被不能抵御寒冷。那时候没有垫被。只铺上一层稻草,铺稻草抵御寒冷在那个年代很普遍。老姆有气无力地告诉我,她吃不下米饭只能喝碗薄粥汤,人没有血气。夜里冷气从床底袭来,奇冷无比。我马上对老姆说,我有多余被絮,我去家里抱来。老姆万分感动直说囡啊,你心真好。我不能要啊!我这样接受你们东西的话,被我雷儿晓得都不得安生了。雷儿好歹也是个队长,说亲生娘挨冻就是离儿丑。接邻舍被,叫他怎能在队里讲得响话。队长队长讲话勿响。我不能啊!不能。我眼里噙着泪离开老姆家。心疼地告诉婆婆,说要送床棉被给老姆,老姆感动得泪直流却不要。说雷儿是队长要给儿子留面子,冻死也不能对外声张。 婆婆一脸凝重,说,里岙老姆是这样说。你不要送她东西,只能空手走去看望一下。雷儿是队长,自家屋里穷,还不起别家礼,他也不收受谁的礼。再说,自家屋里事处理不好,又怎能以队长名去说别人家?婆婆接着又说,公社救济了老姆一床新被絮,10斤重。雷儿不舍给老姆盖,也因风俗习惯,人死了新被絮要绞掉烧了。这一床新被絮多珍贵,白花花,10块钞票一床呢。老姆想法跟雷儿想法一样,日后这床新被絮当囡嫁妆。 雷儿生有一儿一囡。雷儿日间出工做队里活,早晚编簸箕,逢市卖也只能贴补家用。家底空,哪怕起早摸黑,一双脚伸下地没空,日子仍过得十分拮据。一家4口全挤一间小矮屋。日后儿子要讨媳妇,总得要起屋。僧多粥少的状况下,对老娘与儿囡付出与分配倾斜就分明得很。老话讲,人老八月稻当割。这样的做法,在农村老辈人的心目中也是被默默认可。无微词可指责雷儿。此后,我们对此皆缄默其口。 老姆没活过这个冬季。带着没留家产的遗憾走的。 许多年后,我也淡忘掉村里老姆的委屈死。 直至去年有一天大街遇见雷儿的囡,她喊声我姑姑。问起雷儿现在身体好吗?雷儿的囡却告诉我一个意外消息。她说,我爸腿粉碎性骨折,躺床半把年才能下地。问怎么回事?答说,我爸在乡镇扫地,被拖拉机撞了,人老了骨质疏松就粉碎了。问,叫他人赔偿了多少?雷儿的囡答说,对方很穷,光棍一条,家里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我爸没有叫对方赔。当时去了医院接骨后,回来就土草药敷敷。 咋一听惊,天下哪有这等好人?被车撞重伤无不为索赔一事争个面红耳赤。几曾听说自行负责?很快就回过神。雷儿的善良和举动让我一个激灵猛一下穿越时空回到蹉跎岁月,老姆有救济被不盖而宁愿冻死那件事。如今已步入老年行列的雷儿他的处事态度是不是跟冻死了老娘有关呢?我都能想到,雷儿难道会忘掉?雷儿属内向型,不喜言语,愧待老娘那件事将在他心头永远是挥之不去的心病。他不会忘的。他还能活多久呢?他也不曾想到,若干年后,他也经历着老娘那种情怀。为他人着想。得个心里舒坦。 西瓜摊妇人听了我说的这件事后,感慨万分,惊呼,这个雷儿肯定记得怠慢了娘,现能可怜别人,也是赎罪。人能想明白到这份上算是功德圆满了。 2015-9-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