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与记忆无关的记忆

荒原

◎苦瓜茶


干瘪的苦瓜，已被挤尽水份
那些失去的或许是甜的
被切成一片一片，又被泡在开水里
我所得到的
是苦的


◎虫


叫不出它的名字，还是不叫吧，它伏在
离我一米远的影子里，这己是整整一个下午的
影子。村庄离开我，有一个早晨的
距离，杨的火车还没有穿过昨晚的一个隧道，整整
一坛黄酒太过沉重，他说：还是给你搬运些桦树叶吧。
那棵桦树，前年吊死一个女人
后来落下了一地的------------
虫


◎唐


无法确切记述的一个年代，一队
兵士从一座围城中出来，扛着一面
旗帜：唐，己经投降了
这大约在宋词之前
唐诗之后


◎南山村


南山村，只有一条河
据说，解放前曾飘过解放军的尸体
解放后开始发臭
现在，有一座公墓
想入住者需要交钱，他们
因此致富


◎大悲寺


大悲寺的行脚，来自天上
深入泥土


与苦难同名
与苦难无关


◎李角角


当年一角一角数着毛币，我叫她：
李角角。一个卖姜糖贩子的女儿，一个
太专注于角币的女孩。她的名字与她家的姜糖
一样历史悠久。


多年以后，记起她的时候，我发现
一张拾圆纸币再也换不来角币：李角角去年被车撞了
她父无精打采的说
她家的姜糖一直卖的不好
做出来有点发苦发涩


◎祖母的树


老屋门前的树，祖母种下的
只是祖母走了
树还在
树荫还在


想我以后也会走的
待我走了
不知树是否还在
树荫是否还在


◎杨之水

我姓杨。我曾把乡下的这条河，叫做：
杨之水。就象这条河里的每一条鱼，也曾被我
各自命名而各有所属。

张的鱼
王的鱼
贞的鱼
安子的鱼.....
而河水一直属于八岁的我


现在是：
张的水泵
王的电缆
贞的五金铺
安子的轴承厂
我的河水己经污浊
他们的鱼也跑了


◎振中路走到底


振中路走到底，是原先的老街
老街走到底，是原先外婆家的田地
外婆家的田地走到底，是我外公原先的坟地
外公的坟地走到底，是原先的羊岗山
要想从羊岗山走到底，我得穿过原先的那条山洞
我从山洞走到底，山洞很长很黑
我一直走到底，己经看不到以前返回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