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驿外寒梅 于 2012-7-20 16:39 编辑
化一颗孤独的树 我喜欢站在十九层的屋顶俯视我所在的小城,从这个角度看去小城并不小,整齐而考究的商住区块仿佛电路板上的一格格集成电路,中间错落着杂乱的民房和空地。我惊喜于注视它们时所产生和发现的那种陌生、安静而萧瑟的空旷感,这种空旷感在地面上行走时根本无法体会。 大楼底下是块属于西野茅人回迁的空地,推土机造成的印迹像是一块大大的伤疤,将原先低矮的屋顶下覆盖着的一切消失,一并消失的还有它周围所有的植物、动物、小虫子、田鼠、蛇洞、麻雀窝……。几栋民房已经开始在兴建,建筑工人们在灼热的阳光下忙碌,一直是那样几个相似的身形与衣着,偶尔远远传来的金属撞击的声响总伴随着颤巍巍的回声。一天一天,建筑物内部和外观逐渐完善并开始呈现一种巨大的无声感和一种死亡式的平静。 在这块丑陋的伤疤中央,却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树,静静地矗立在一座小庙的门前。这座胡公庙据说很有些灵验,这或许也是它们能够孤独地留存的原因。正午的阳光下,它呈现出一种黛绿的颜色,霉黑潮湿的皮层上,有隆起的筋和纵裂的纹,像生铁铸就的模样,几丈以外的泥土下,还看出有树根的伏脉,浑身充满一种勃勃的生机,在那片荒凉中显得那般突兀。树其实很像人,习惯在城市里固守在属于自己的地方,将自己的根脉深深扎入这块土地。人是一个群体,树也是一个群体,人的一生有会有许多的圈子,会认识很多的朋友,有些朋友会一辈子陪着你,而有些朋友,则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疏远,渐成陌路。树也如此,有些树我小时候立在那里,我长大了它们还在那里。可有些树就不见了,连同它们曾经多汁的果子。只有草越来越旺,漫山遍野地烧起来。绿火把那些低矮的树都给吞没了。只有山梁上的那些树还那样高傲地屹立着,似乎它们的根系在它脚下的整座大山中像巨大的网般张开。 有些人似乎永远是孤独的,即使他在人群之中依然能够一眼便看出落寞。而树更孤独,总有一些树,我们不记得它们的具体容貌,可它们也许记得我们。它们看着每个人怎样从它们面前经过,从无知的跌跌撞撞的孩童到风华正茂的青年,从饱满的壮年到蹒跚的老人,有亲昵的甜蜜,有哭泣的脸庞。它们就这么看着,看着我们的一生,它们的姿态总像在等,等着我们再一次经过,无论等到等不到总在等。只是我们永远无法懂得一棵树的孤独,或许只有风能穿透它们的内心,或许树和树之间的语言能够通过风来传递,也只有风能听懂它们之间的言语。于是,大山深处的树可能会收到一棵城市中央的树的问候,从此知道了彼此的孤独。 城市里的树是孤独的,这棵树站在那里,残阳如血,周围是冰冷的钢筋丛林,我远远的望着树无语,这时,树是孤独的,我也是孤独的。远处青黛的山上,那些站在山梁上的树也是孤独的,尽管到处都是一棵棵站在那里茂盛的树,可是只能看着脚下厚厚的叶,青苔,不能拥抱在一起倾诉,一遍遍咀嚼着私语,感叹着可望而不可及。 化一棵树吧,品咂生命孤独的滋味,或许弥足珍贵的东西往往就因为我们的触及不到,因为遥不可及而愈发将之拥入心底,生活的非同寻常在于平淡,最后的索然无味还不如只是遥不可及,珍贵的永远不能触碰,在视线里俩俩相望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