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秋天到春天之——医院日记》已完稿

云波

以上诸位热心的街友一一谢过！日记继续。

云波

                 四十七    1月29日，星期五。迷糊里被普通话叫醒，天空仍是漆黑。中国每家医院的惯例，大上海也不例外：无论你是什么病因住院的，不管是内科还是外   科、是医治结石的还是医治神经的，第二天肯定就是验血等常规检查，至于这些验血的结果是否用的着不属于考虑的范畴。也不管你即使上周刚验过血结果一切都正常。反正一住院，就抽血，我换了三次医院，相同内容的检查就被做了三次。
              揉着因为没有睡醒而虚肿的眼睛，病友们也三三两两地也都起床了。窗外是另一幢住院楼，两幢楼之间是一个大花园，闹中取静，坏境优雅。让人感觉不到已经到了灯红酒绿的大上海。我所入住的是专门的骨科楼，偌大的十层楼（可能还要更高）里全部是全国各地的骨科病人。其中的分类很细：有专门搞整形纠正的安排一个层楼，专门医治关节的另一层，专门搞断肢再植的又一层•••••听说当年的汶川大地震发生后，这里曾经腾出整整一层综合楼，专门免费收治灾区的重病人。
             这里的食堂也很有特色：可以自己买菜委托加工，比如你去菜场买一条活鲫鱼，食堂按照你的要求替你红烧或清蒸后收取二到三元的加工手续费——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医院里有这种服务，蛮人情味的。不过也有特别痛苦的事，就是实在不敢恭维的开水，满杯子浓浓的漂白粉味道，我喝第一口的时候几乎要本能地吐出来。以前我也来过上海好几次，也知道这里的水差劲，但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看来从小小的纸杯里也能反映出一个自古流传的道理：人家的地方再好，还是自家的狗窝好，熟悉了的，习惯了的，合适的，才是最好的。当然，以后我渐渐习惯了这种味，甚至怀念这种味，那是后话。
          今天注定就是无聊：星期五了，负责主治我的医师今天突然开会，所以最早也要星期一才能过来查房。上午换了病房，告别了可爱而又可怜的小朋友们，到四楼的一个靠窗的床位安顿下。百无聊赖，和隔壁床搭讪聊天——又是一个悲惨故事。我被推进病房时没有注意到：隔壁床这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已经右手低位截肢。据说是江苏的工厂工人，上班时不下心出了意外，在当地医院折腾了几个星期后无法治愈，送到这里以后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医治时间，伤口已经大面积感染无法控制，任谁也已无力回天，只有截肢保全性命。看来技术力量的差距确实也存在——这位小伙子如果当时在当地做简单的消毒包扎处理后直接送上海治疗，也许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沮丧的结果。所以也难怪如今的大医院里每天人满为患，小医院里却是门可罗雀。陪护他的是他的年轻小女人，他们的家中还有一个1周岁的女儿。那个小女人很健谈，和老婷搞熟了以后曾经这样感慨过：当年她的父母就反对她的婚事，现在更加对她唠叨个不停，但她又毫无办法，说又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只能等以后再说吧。
             我望着这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小女人，一阵子的反感与鄙夷。哎，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就是不理解爱呢？

云波

多谢楼上各位的热心，一一谢过！

云波

            四十八     1月31日，晴，艳阳高照的星期天。由于手术的时间无法敲定，姐姐昨天退了医院附近的小宾馆房间，乘坐大巴回天台了。家里忙，她准备在我确定手术那一天再赶过来照顾我。于是就我和老婷2人守着2个平方左右的被布帘隔成的空间——一张病床，一条凳子，一个小柜台——无语对望。正午的冬日阳光和煦而灿烂，已依稀有了春日的煦暖味道和萌动气息。细细算来，2010的春节也快要来临了。该死的2009猖狂狰狞了很久，张牙舞爪的得意模样。但这个可恶的跳梁小丑敌不过时间的洪流，终将灰溜溜地在春风里被驱逐滚蛋。诗人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遥远吗？我想说：老婷，咱不怕，这个春天即使过了，我们还会有下一个春天。挫折与打击只不过是人生长路上的小波澜，最多荡起些许涟漪，绝不至于惊涛骇浪，更不可能击沉爱的方舟。幸福厮守才是我们追求的主流与主题，才是恒久的话题。有一首十九世纪末的外国情诗是这样描述的：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整个下午，周末静静的病房里，老婷坐在床边，我斜靠在床头，她的手握住我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轻声地交谈着。感觉到她这几个月真实消瘦下去的脸颊，她紧紧地蹙着的从未彻底放松过的眉心；反思着自己有时候因嫌她罗嗦烦人，动辄就无端挂断她打来的电话，动辄就对她粗声粗气甚至恶语相向冷嘲热讽，我甚至已无法做到轻松地和她交流。定了定神，我强打精神嬉笑着问她：我的朋友们都玩笑着说趁着青春还残留些许尾巴，让你扔了我这个老病号自由去毫无羁绊地任意飞翔，你怎么还不动身啊？她甚至有点羞涩地笑了笑，眉心依然没有完全舒展开：你别得意了，我明天就走，你留在大上海好好享受你的生活吧！未了，看了看我，她挪动了一下位置，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头发，正色地说：你别胡思乱想了，不管你是残了、瘫了、还是废了，我都不会放弃的，因为有你在，我们的家才是完整的家。更何况，一切会好起来的，一定会，肯定会，绝对会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我和她就这样一起静静地坐着，温暖依偎，已然忘却了时间。那种我的拙笔无法描摹的美好甚至胜过了无数诗人曾经咏叹过的初恋。不知不觉里，日已偏，影已斜，夕阳中我紧握着老婷的手——无尽缱绻。

云波

送给你爱人！
清风明月 发表于 2010-12-20 10:02

鲜花同样送给热心的你

云波

感动~祝福LZ早日康复!
Dora 发表于 2010-12-20 12:50

不胜感激，也祝福你平安幸福

云波

过程固然重要，我还是想知道结果：你痊愈了吗？你更新的太慢了，我等得心焦如焚！
清风明月 发表于 2010-12-21 09:09

现在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但我在家可以用拐杖下地走路。更新太慢主要是因为我太懒散了，而且水平太次，半天挤不出几个词来哈。还是那句老话：谢谢你一直的关注！我会努力的，无论是写日记还是康复锻炼。

云波

                 四十九  人算不如天算，事情的发展方向很富于戏剧性：星期一早上八点半，S医生会同他的一群同事来查房。在扯开纱布仔细地查看伤口后，他的眼神有些迷惑：“你不是告诉我皮肤已经完全恢复可以植骨手术了？为什么这里还有许多的痂块没有完全愈合？这样的手术风险极大，搞不好就是顽疾骨髓炎，要慎之又慎啊！”我和老婷都发呆了，起初伍医生让我们过去的时候我们也看过被手术刀划得支离破碎的表皮，至少已经没有了外露的创面，但没有想到即使有痂块没有完全脱落也无法手术。S医生看了看发呆的我们，像是安慰我们似地说：我们的医疗小组再针对你的伤情集体讨论一下，明天再给你答复。
                呆呆的我们犹如坠入了冰冷的窖底，为何本已艰辛漫长的求医路上总是磕磕绊绊的不尽人意？我的可怜的已经萎缩了的伤腿到底何时才能恢复如初啊？医疗的期限被一次次地延长，命运在一次次地考验着我的信心与耐心。从最初很乐观的估计6个月到8个月再到今天的未知数，出路在何方？底线为多长？我不由得沉不住气地焦躁暴戾起来。平日里太习惯被表扬了，朋友们来探望，我总是喜笑颜开滔滔不绝，甚至还会拖着缠了纱布病腿拿对方开涮打趣。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给予了我毫不吝啬的表扬和溢美：坚强、勇敢、乐观、淡定等等等等。这些闪光的褒义词被不恰当地用在了我的身上，使本来平庸之极的我仿佛也形象日趋高大丰满起来。其实很少有人明白这个光环底下脆弱苍白的我其实只是费劲地在伪装，在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这个外强中干的精神大厦随时会分崩离析，随时会轰然倒下，灰飞烟灭。有人戏称所谓的人生无非就是生下来，活下去。却不知后半句的活下去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多么的不易与心酸。试想一下吧：终日的吃喝拉撒与床榻为伴，可以听到小鸟在唱歌，却无法伫立在窗口凝望；甚至连翻身好好睡一觉也是比登天还要艰难的梦想或者可以说是幻想。那么，那么生亦何欢，那么死亦何苦？只是我委实是不够勇敢，我的所谓的坚强其实只是可怜的自己还没有勇气去自杀。我想着老娘老婆和孩子，我想着自己或许还会有飘忽不定的今后，我顾虑重重，我顾左右而言他，极端地逃避着，卑微地苟且着。一针见血的定位：他只是自欺欺人的可怜虫一条罢了。什么勇敢，什么坚强，其实都根本不靠边，最多只是纸糊成的虚假坚强，不堪一击。就像一首歌词里写的：我怕风怕雨也怕黑。哎，实际上也确是如此，真的勇士会这样喊道：不就是断了一条腿吗？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牢骚与哀怨呢？
          下午S医生特地赶到病房里通知他们的医疗小组讨论后的集体决定：先回家继续休养，过一段时间以后让我通过电脑邮箱传送表皮的照片图像后再定夺治疗方案。S医生很热情地笑着说：先回家过个安稳年吧，明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哎，真可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谁也没有料到此次的上海之行竟然是这个意想不到的结局。慨叹一番，唏嘘一阵以后还是收拾行李，准备着黯然离去。
            夜，夜不成寐。由于没有手术，病房里不安排陪护的长椅。我和老婷挤在狭窄的病床上，无法成眠。我们计划着明日里的回程和日后的打算，低低细语了很久很久，漆黑里却仍看不到哪怕只是一丝的黎明。

云波

福祸相依
病床上出了个文学家也不错哈
一诺千金 发表于 2010-12-21 10:14

冷汗答答滴

云波

兄弟，坚强点你一直比较乐观是我心中的榜样要挺住
天达 发表于 2010-12-22 06:56

收到了兄弟，我会的 ，一定会。